说起来,可能是遗传的原因吧,窦家的子女后裔好像并不太兴旺。男子虽然每一代不算是单传,但也没有很多,都是兄弟两三人的样子。而女子就只是单枝,没有什么姐妹,窦太后是如此,馆陶公主是这样,陈皇后阿娇也是。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馆陶公主被汉文帝和窦太后娇惯的不成样子,而她的女儿阿娇,从小更是有大半的时间在宫中长大,受到万千宠爱,那是真正的身份贵重至极。
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受过一点儿委屈,比未央宫中真正的公主还要骄傲三分。世人皆言她善妒,然而不是真正的曾经爱煞过这个男人,她值得去和那些进入宫中的一个个女子计较吗?
然而她不曾想到,没有受过别人一点儿委屈的她,为他浪费了全部的青春岁月,守在这宫中,以为还有挽回的机会。即便是这几年受到他无数的冷遇,她心里仍旧还有那份痴念。
直到今天,皇帝竟然亲自带着人来搜查她的宫殿,她的心开始渐渐变冷,尤其是他竟然相信了那样的事,去听一个太监的告密,怀疑她的不贞,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还有比这样的侮辱更严重的事吗?
看着皇帝那冷冰冰的态度,阿娇皇后没有悔也没有怕,心中只是悲愤和失望。这几年来,她本来是想要好好地做一个皇后的,开始逐渐的改掉从前的那些任性,甚至是努力的在想办法去为他生一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徒劳吧!好在,她还有自己的骄傲,既然他已经不在乎两个人的感情,那么剩下的尊严和清白,任谁也不能玷污!她还有楚玉,慢慢长夜中曾给过她温暖的人,这样的时候,她想要她的支持和依赖。这是她的救命稻草,更是给她余生独自生活信心和勇气的所在。
风卷过雪花,扑进亭阁之中,打在皇后的脸上,她有片刻之间的愣神儿,刚才楚玉说什么了?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下头,去看仍旧跪在地下却已经支起了半边身子回话的白衣女子。
“楚玉……你、你刚才说什么?”
“皇后娘娘,奴婢只是个普通的宫女,身份低微,段公公说的话,奴婢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娘娘要奴婢说什么,奴婢也并不知道从何说起。在陛下面前,奴婢不敢欺君罔上,还望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楚玉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并不抬头,只是自己说着这些话,说完之后,又重新拜倒在地上,萧瑟的身形显得和其他宫女并没有什么两样。
皇帝刘彻皱着眉头,在他的经验中,皇后这会儿的表现应该是暴怒了,然而很奇怪,听完那宫女的话,她稍微有点儿呆滞了片刻,脸上冷冷的笑着,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自顾自地坐回原先的地方,残茶冰冷,凝目呆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他们对答的这片刻功夫里,大批的羽林军早已在校尉的带领下,对椒房殿的里里外外进行了彻底的搜查。皇帝就在漫天大雪之中等着,负手而立,等着他想要的结果或者是他不想要的结果。韩嫣在一边替他遮打着一把油伞,雪花在四周飘舞,一句话都不敢劝解。
在外面封锁椒房殿的一名羽林军士进来,拱手对李敢禀报了一句什么,李敢一愣,他不敢擅自拿主意,连忙进前几步。
“陛下,椒房殿外面,皇太后从漪澜殿过来了,她要进来。未得陛下命令,领军校尉不敢放行。特来请旨示下。”
李敢和韩嫣,都是在皇帝刘彻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以良家子身份随侍东宫,可以说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们也都非常了解这位皇帝的性情。要是搁在往日,自然不敢阻拦皇太后的大驾,但今天形势不同,眼瞅着椒房殿中就是一场大的变故,而皇太后在这个时候赶着过来,却让人猜不透她的动机。
“无妨,恭迎太后进来就是。她既然想看个究竟,就让她在殿中安坐等候吧。”
皇帝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李敢领命,越过在后面等着的一众人等,径自按照皇帝的意思安排去了。
王太后在大批宫人们的伺候下,顾不得路上的雪滑,就这么匆匆的赶过来了。自从窦太后死后,她与皇帝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母子不睦,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皇帝没有去多想自己母亲为何而来,田家的助力早已成为了过往,自己的羽翼渐渐丰满,不再需要她的庇护,他逐渐揽到手中的大权,是不容别人染指的,就算是亲生母亲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