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
顾家三房最小的嫡女,顾三老爷的老来女,同长房的嫡长女顾灵差了近二十岁。顾家三老爷是顾老太君的老来子,自幼便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主儿,顾云是家中最小的孙辈自幼便会撒娇卖乖在老太君面前很是得宠。
顾云出生的时候顾灵就已经嫁入了王府,几年后明昭帝因为英宗的一众子嗣中脱颖而出得以继承皇位,原本不被人看好的顾灵瞬间就成了香饽饽。直到十多年后顾灵膝下依旧只有一位公主时,顾家和他们的姻亲终于坐不住了。
若顾灵嫁的是普通人家他们或许还没有这么龌龊的心思,可那到底是皇室,莫说姐妹了就是姑侄宫里也不是没有过,因此顾家的女儿陡然间变得金贵了起来。可明昭帝本就不好女色,宫里的嫔妃多是王府时就在的,上位十来年也才选过两次秀罢了。
明昭帝不选秀,顾家的女儿们留着留着就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只能匆忙间出嫁,等到太子出生时,家中竟只剩下了顾云年龄还算适宜又刚好及笄,就不管不顾的在太子的周岁宴上将顾云送上了明昭帝的床榻。
顾云被毁了名声却还记得自己不该这样做,哭着朝顾灵道歉,求她当此事没有发生过,毕竟明昭帝悬崖勒马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还没等顾灵将她送出宫去顾家人自己却已经闹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顾云哪里还有活路,若不是顾灵拦着她怕是早已撞柱而亡了。她自幼定下的婚约到这会儿也只能不了了之,她被收进了明昭帝的后宫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爱人另娶她人。
后来顾灵因病去世,在去世前将那块可以号令她宫中势力的令牌交给了顾云,并嘱咐她避开宫里妃嫔,暗中照顾着萧子昂和萧子然长大等到他二人成长起来后有机会再将令牌交予他们。
纯妃跪坐在地上娓娓道来,云淡风轻地将多年前顾家人为了权势地位所做下的丑事揭露开给萧子昂看,她不由得自嘲道:“顾家这些年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过得太舒坦了,家中子侄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如今竟只能靠着女人撑门面了。”
萧子昂不置可否,她接触过几个顾家的人,成日里声色犬马好不快活,正经读书的没几个,自然也谈不上考取功名了。
“家里机缘巧合之下出了皇后生下了太子,便想着再来一回怎么也能得个亲王,倒是忘了顾家那块国公牌匾是怎么来的了。”纯妃苦笑着说道,“若说顾家如今是否还有人可用,倒也是有的,可惜他们俩顶了顾姓。一个是我的堂兄,二房的长子,名叫顾昂星,一个是长房的嫡子名叫顾宏宇。”
“除他二人之外,顾家皆可弃。”
萧子昂将纯妃扶了起来,让红袖前来替她揉膝盖,“娘娘今夜来,只是为了他二人吧。”
纯妃点头,“当年老太君要送我入宫时,只有二堂哥反对过,但他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甚至还因为替我出头而被老太君杖责。宏宇那孩子前两年终于寻了机会入宫见了我一回,我那些胡编乱造的话本子就是同他合作才挣了些银钱,在宫里的日子才好了起来。”
“本宫明白了,这二人本宫会找机会见一见的。只是娘娘可想好了今后要如何?”萧子昂点点头,表示接受了纯妃的好意,记下了顾家这叔侄二人的名字。
“我打算离开皇宫去江南。二堂兄曾托宏宇给我带过话,我进宫这些年我娘的嫁妆他帮我管着,如今也有不少存银足够我在江南过个富家翁的生活。”纯妃笑了笑,“说起来,还要多谢公主的好意,否则,我怕是要老死在宫墙之中了。”
“既然决定了,那便早些收拾行李出发吧,趁京里还乱着。”
纯妃从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偶尔出门参加宴会,曾经声名也不算显赫,入宫多年更是无人记得,她就是光明正大的走,也无人识的。
纯妃站起身来同萧子昂道别,她握住萧子昂的手,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突然眼里就含了泪,“真像。”
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当年的事,我是真的对不起长姐,若我能再警醒一些,能再机敏一些,或许又是不一样的结局。但如今看着你已经长大,长成了需要我仰望的人,能护着自己也能护着弟弟了,我也能够放心离开了。”
萧子昂顿了顿,还是没法叫出那一声姨母,只能沉默着目送纯妃离去,等到人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转身叫来白鹤,“去一趟皇极殿,给纯妃报丧。”
“报丧?”
白鹤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奴婢明白了。”
“等等,派个人跟容慎容大人说一声,若皇上问起,还请他教导皇上其中关窍。”
“是。”
萧子昂站在门前长舒一口气,其实对不起她母后的哪里是纯妃呢,分明是顾家那群只知道趴在母后身上吸血的渣滓啊。
皇极殿内,容慎刚从宫外来,他今夜要轮换御书房内的几位尚书处理政事,顺带检查一下小皇帝的课业。高福进来禀报纯妃之事时见他也在,本想让他回避,可转念一想,这位说不定就是未来的驸马爷,又是天子近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也就照实说了。
等高福说完,小皇帝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记得宫里还有个纯妃啊。
容慎挥手让高福先离开,他牵着小皇帝坐到了窗边的软榻上,“她入宫的时候皇上才刚满周岁,因为不得先帝喜爱所以搬去了很偏僻的地方,这些年又很低调,您不记得她很正常。”
小皇帝皱着眉说:“都是妃位了,怎么从未听宫里人提起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