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腥臊的鸟血气味,在毫无遮挡的夜空随风散开,工厂的位置更像是一盏黑夜里的海上灯塔,吸引着十多公里范围内的丧尸狂奔而来。
被少年冲走的鸟血,遇水不溶,也没有被稀释,泾渭分明的随着水流,顺着大门边的排水孔流淌到外面的小河沟里。
趴在河沟里的丧尸,本就饿了许久,对人类来说腥臊到无法忍受的气味,在它的嗅觉里,则是香甜的,无比渴望的味道。
但它无法摆脱对水的恐惧,也挣脱不出水面,直到混合着鸟血的水流过它所在的位置,鸟血像一层漂浮在水面的油脂,最下层的水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到最后只剩下不溶于水的鸟血将它包裹。
香甜的血腥味,唤醒了无牙丧尸,它贪婪的舔舐着小河沟里的鸟血,甚至顺着水流一路向门边爬去。
当附近所有零散的丧尸都汇集到工厂附近时,已形成一股不小的尸潮,眼看着尸潮即将越过警戒线,工厂里已经能清晰的听到丧尸的嘶吼声,货车终于重新启动,冲出了工厂。
警戒线被丧尸群冲破时,四辆货车轰鸣着绝尘而去,最后一辆大货车敞开的货柜门边还挂着两条光溜溜的大白腿。
趴在大门边正在蠕动的丧尸,在车辆冲出工厂时,又安静了下来,因为它的腿又一次断了,这次是被车轮子压断的。
当食物们的味道随着车辆离去而消散,只剩纯粹的异香向它飘来,还有越来越近的同类们的味道,它不得不再次用两只手当脚在地上爬着,找寻异香源头。
大红鸟的鸟头混在一堆混杂着金色和红色的带血鸟羽中,被扫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那群人慌乱中,也没忘了带走拆卸一半的鸟身子,只留下这么一个鸟头和剁下来的鸟屁股。
扑进一堆鸟羽中的丧尸,摸到一只比它的脑袋还大的鸟头,鸟头头顶长着三根翎羽,红如鲜血状如火焰,金红色的喙闪着金属光泽。
它当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也压根看不清太多细节,它只觉得异香扑鼻,它虽无比的渴望吃掉这只鸟头,却不像食物那样会引的它体内刀割火燎般灼热的暴躁。
它是真的饿急了,抱着还在滴血的鸟头贪婪的开始吸食,丧尸潮也已经来到工厂院外,却被院墙堵住。
丧尸们拥挤在墙根处嘶吼着,有些着急的甚至爬到了同类头上,已经能从墙头看到半个脑袋,又被别的同类攻击,一把抓了下去;还有几只强壮一些的,正在不停的撞击着墙面。
跑的最快的鸟人兄弟幸运的顺着没来得及关闭的大门冲了进来。
鸟人丧尸也嗅到了这一股异香,这一次,它打破了平时的默契,挥舞着大腿骨,嘶吼着向结伴同行过一段路程的同类扑来。
被舞出风声的大腿骨,堪堪擦过无牙丧尸的头顶。
护食的本能和瞬间炸起的恐惧感,令无牙丧尸不得不停下了吸食的动作,抱起大鸟头拖着半条几乎成一摊烂泥的腿往其他地方爬。
鸟人丧尸将无牙丧尸驱离后,扑向一大堆鸟毛中,捡起了鸟屁股,一口吞了下去。
但丧尸是贪婪的,丧尸是无意识的,它们只有本能,独自享受一整块鸟屁股的鸟人丧尸并不满足。
转身继续追赶着抱着鸟头逃跑的无牙丧尸,手里的大腿骨不时砸向散落一地的碎布条,随着鸟人丧尸再次举起,缠在大腿骨上的碎布条纷纷落下,轻盈的绒线也在大腿骨的挥舞中高高扬起,整个车间内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般纷纷扬扬。
无牙丧尸被逼进车间深处,在一堆碎布条中爬行着躲避攻击。
鸟人丧尸用两条腿追赶,速度比它要快上一些,无牙丧尸被逼到墙根退无可退时,楼上一抹闪烁的光亮照进了它的眼睛。
无牙丧尸转身朝着光亮的地方爬,丧尸的双爪本就比腿灵活的多,何况无牙丧尸已经爬出了些经验来,攀爬楼梯的速度是那些连用双腿奔跑都费劲的同类无法相比的。
无牙丧尸半抱半叼着大鸟头,爬上了二楼,光亮来自桌子上的一小截蜡烛,这是血人少年找水时留下的。
它爬向蜡烛所在的桌子,在它眼里,蜡烛的光也是白色的,只是比平时见到的稍暗一些,它没有足够的脑子去想为什么喜欢追逐着光,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它的认知里,光会代表食物。
那是连它自己都已经记不起的,埋藏在混沌意识深处的认知;来自小村子的路口,它吃到第一只食物之前,闪过的一道白光,给它种下了一颗种子。
第一次离的这样近,它想抬手去摸,楼下愤怒的鸟人丧尸,嘶吼着挥舞大腿骨拍打着楼梯栏杆的声音提醒了它,危险随时会来。
再顾不上去摸燃烧着的蜡烛,无牙丧尸抱着鸟头开始吸食。
丧尸法则第一条,吃进肚子的才是自己的。
它贪婪的吸食着鸟头,久久不愿意放开,尽管已经吸不出什么了,还是尽力用没了牙齿的牙龈啃噬着、吸吮着。
咕咚—
鸟头里,一块软滑的东西被它给吸了出来,落入口中的瞬间化成液体流进喉管里。
它摩擦着上下鄂,想再回味一下,那东西却像从来不存在一般,紧接着又一道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白光闪过,一丝清明注入脑海,还有一丝清凉冲向全身。
它咂巴咂巴没有牙齿的嘴,也没品出个什么意思,打了一个饱嗝,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楼下被厂房外墙堵住的丧尸,终于聚集了足够的数量,从墙头翻了进来,争抢沾有残血的鸟羽,从敞开的大门口进入的丧尸,为争抢地面残留的鸟血,开始互相攻击。
鸟人丧尸也终于放弃了上不去的楼梯,转而去攻击争抢鸟羽的同类们。
还有一小部分丧尸则被车辆吸引,最后无声的消散在没有尽头的公路两边。
工厂中的战斗却一发不可收拾,鸟人丧尸一根大骨棒挥舞着,一尸当关,死守一堆带着残血的鸟毛。
只有一只身材不足一米的娇小丧尸,因为个子小,幸运的没有被大骨棒垂死,反倒越过了鸟人丧尸,钻进一堆鸟羽里。
鸟血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对丧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窝发了疯的丧尸,再次展开混战,相互攻击,相互吞噬。
鸟人丧尸杖着手中的大腿骨,始终屹立在一堆鸟羽中,发了疯的丧尸更是把它也当成了食物。
金红相间的鸟羽,分不清是鸟人身上的毛还是大红鸟的毛,聚成一堆,又被争抢的丧尸扬起,工厂院子里下起彩色的羽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