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眉头轻蹙,烦闷地“啧”了一声,之后悠悠问道:“皇后懂妇人科,能医治小产妇人?”
突然的提问,白秀愣了下。
“回皇上,臣妾不懂。”
白秀思虑一瞬,转向老皇帝,请示道:“容臣妾去一趟吧!看看太医能不能分出一两个去其他宫救治,同时,寻太医院其他太医来,一同想想法子?”
老皇帝闻之,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停下了,而后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老皇帝没回应白秀,只对窗外开口道:
“真契,去传旨。不能守护皇嗣是无能,是大罪,该当诛九族,但看着日夜情分上,可给机会赎罪。活下来的,不罚。没活下来的,罪及九族!”
“同时传朕话,莫生事宜,扰朕安眠。”
“嗻!”真契匆促离去。
白秀无语凝噎,一时回不过神,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帝,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好歹也是同床共枕过的女人,不幸流产,痛失孩子,身为夫君不去探望,不勒令医者施救,也不去查问原因,只叫人传话,别扰他安眠?
哪里是薄情?
这老登是无心吧!
白秀心里闷闷的,不再多言,转过了身,落回软椅中。
···
【东宫】
一道身影形如鬼魅,飞掠二三庑殿顶,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奔东宫。须臾擦着东宫墙壁,俯身掠下,脚步落在地上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路过围房时,还往里看了一眼,开着门睡觉的胡辣。
胡辣的打呼声如吹哨,引得他露出笑脸。
呼——
吹气声。
一处夹室忽而亮起,窗棂透出微弱的烛光,一人影斜斜倒映其上,似乎在等人,又像是召唤人快点回来。
胡辣鼾声大作,门外那“鬼魅”急忙收起笑脸,朝那亮处走去。
“他打呼声好听?”
三尺刚推开窄门,便听见这句话。脚步一滞,他摸摸后脑勺,笑了起来。
他在门外比划起手语:【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南宫凌跪坐在烛台边,拿着一柄刮香刀,在拳头大小的木块上一点点地刮屑,用小碟接下屑粉。
“为何不进来?”
三尺抹了抹鼻子,比划手语。
【主子,敬事房的合欢散香味太烈,杀了杜如海之后,那呛人的味道就沾上身了。我不进去,省得把味道带进屋,我在外面站会儿,散散味道。】
南宫凌看了之后,淡淡道:“无妨,进来。”
南宫凌拿起小碟,走向小金炉。三尺走进来,只在门边跪坐着,他看着南宫凌点火焚香的动作,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的小主子今日说,“沾了不该有的味道,得去去味儿。”
须臾,浓郁的栈木香骤然迸发,呼吸间,便充斥整个暖阁。
三尺抬起手臂,低头细嗅袖子,哪还有什么合欢香的味道?只有满鼻的木香。
他露出白牙,笑了起来,此刻确实是懂了。
三尺走向南宫凌,对他比手语问道:【主子也去过了敬事房?是去做什么了?】
焚香烟气清纯,南宫凌垂眼看着,露出浅浅微笑,用手语回道:
【栽赃嫁祸,以牙还牙。】
三尺嗅着木香,陷入回忆,回忆里杜如海每当心烦,就夜潜冷宫折磨人取乐,几次三番叫人绑住他,逼他吃沾了粪水的东西……
南宫凌睨了三尺一眼,问道:“想什么呢?”
三尺定定地看向南宫凌,愤恨地比着手语:
【杜如海很坏,所以下手的时候,使了我最大的力气!】
南宫凌:“嗯。”
浓香暖阁,烛焰微跳,主仆二人并肩,倚坐墙角,共听胡辣的打呼声。三尺的眼眸映着烛光,咧着嘴发笑。
南宫凌瞥眼:“胡辣的打呼声,就这么好笑?”
三尺摇摇头,张开手指,停滞了很久,缓缓比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