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煞红的花海,一株株开地如火如荼,那种艳红像是人的鲜血。株株花瓣细长弯曲却如刀刺,交织为一团,让人望而生畏。有一女子倒在花海中央一条蜿蜒的小河里,河中的黑绿色藤蔓缠绕这她的身子,使河水不断浸没,肆意地吸食她的鲜血。
这个地方暗无天日,曾经不见一点亮色。唯一的花种还这般固执的千年一开,一落千年。却有传闻道,见过此花者,将陷入无边溺海,永世沉沦于幻境之中。
她要喘不过气来了,四肢无力,又站不起身,没有一点喘息的空隙,像是陷入了绝望之境,她觉得她快要死了。
也不知是否是垂死前的幻觉,她突然感觉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纵使是万劫不复,不得轮回,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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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朝三十七年。
三月入尾,清风徐徐,百树嫩芽初绽,冬梅如美人落泪般融了雪水。宁朝京都箐州一派灯火长乐好景。
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似都是为寻这“常乐楼”里的说书大家王老板来一饱耳福。常乐楼内目光所及之处皆站满了人,只留下台心一点,摆着张檀木桌,后面挂着幅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字画,坐着个粗眉小眼,手盘桃核的“说书人”。
只见他神情认真,眉眼间都是戏,有模有样的在那谈论神话传说:“相传这千年前,人界有一大难,可谓是山火滔天,水浪成山,此乃天灾非人祸也。家家户户流连失所无家可归,被饿死的,烧死的,淹死的数不胜数。”说到这,他突然顿了顿,低下头来叹了口气。
听众们急了,挤在最前面的男子大声叫唤到:“您别停啊,后来怎么样?”
说书人眼珠一转,又笑道:“世分三界,人界百姓心向天神,为天子臣民。此情此景受天界众神众仙怜悯,一神女下界平复灾祸,漫天瘴气浑烟系数散去,化为七彩祥云,使人界再获新生,百姓重得安宁。”
“是哪位神女?”
“可有纪念她的庙宇,我要去拜拜。”
“真想一睹神女芳容。”
问题哄乱而上,说书人摇了摇头,直言道:“此乃天机,你我凡人怎有此幸知?”
众人正值扫兴之际,后排围着的一些官家小姐,才有空插一句问道:“莫谈这些过往了,如今箐州城的百姓皆知南宫少主南宫亦宸即将迎娶北境的北宁郡主,这北宁郡主是何许人也?怎就突然有了这婚约?”
厢楼上一位身着素雅青羽白衣的女子,面上带着薄纱,悠然地喝着茶。
“南宫少主,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不过自幼便桀骜不驯,志不在仕途。这南宫王爷虽然还有个次子南宫昱清,可终究还是不如少主的才华,而且少主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继承王位的年纪。南宫王府这才同北境的定北侯府商议结亲。这北宁郡主,生于北境,长于北境,固然是直率洒脱之人,至于为何答应了这门婚事,兴许也是看中了我们少主的美名俊貌吧。”
听完,白衣女子放下手中的茶,茶水四溅,再附上一锭银子,便扬长而去。嘴里轻蔑道:
“这江南之人就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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箐州城东南角,有一处偌大的竹院。向南傍着箐平河,往北倚着月青山,名唤“沁园”,是宁朝唯一的道家学府。
逐渐入春,常有山雀啼鸣,摇曳悠扬悦耳之声。
园内有一湖心亭,师者蒋正与弟子南宫亦宸正在手谈棋局。
蒋正执黑棋,稳占上风,浅抿一口清茶微笑道:“徒儿近日似有心事,往日与为师下棋都不曾如此劣势。”
少年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白子,终了棋局:“让师傅见笑了,徒儿确实有烦心之事。”
“是你与那北宁郡主的婚事?”
亦宸点了点头说道:“徒儿从未有嫁娶之意,也从未觉得婚姻大事仅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万事万物皆有根源,无情何来姻缘。”
“如若此缘分是天定,你必定要与那北宁郡主有一段故事呢?”
他沉默不语,似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侍从小五快步从园外小跑之湖心亭内,喘着气说:“少主,夫人有急事找您,您快快随我回府罢!”
亦宸微微皱眉,已然对夫人所为之事心知肚明,拜别师傅之后前往南宫王府。
出了沁园,便是皇宫之外的安庆街。不远处那位蒙面的白衣女子与市痞起了冲突,亦宸本无心插手这种琐事,但是却定睛看见此女背后的剑上竟挂有金羽令。
居然有人这般招摇地把金羽令挂在自己的佩剑上。他虽不入朝野,却也知晓这是当朝太子白祤所赐亲信之物,只赐予过两人,一是自己的父亲南宫延,二是当朝国师江嵘。
可这女子明显与以上两位大臣的身份相差悬殊,还如此不知分寸,若是被有心之人识得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亦宸下马走向三人。
“你若是同这位姑娘道歉了,我也就留你一条小命,可如今你却说要同我比试射箭,真有意思,我同你比。”虽然是蒙着面纱,也能想象到女子此刻脸上的轻讽。
只见她娴熟的拿弓,拉弓引箭,双目直钉靶心,毫不犹豫地放箭,甚至别人还没有看清她射箭的动作,那弓箭如铅锤落地般快速的直插红心。随即她便将弓一甩,朝男子浅笑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