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桉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像是追逐,又像是下坠。冗长的黑暗后,像是谁在叫她的名字,声音不紧不慢沉稳而有力,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人叫的这么好听。
“江瑾桉?你醒醒,该吃药了。”季彧行拍了拍江瑾桉。
江瑾桉终于悠悠转醒,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让她看直了眼睛。
季彧行一身家居服,带着无框金丝眼睛在小山似的药堆里找药,暖黄色的灯光衬托他的棱角柔和,左眼角的痣若隐若现。
江瑾桉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安心,她觉得自己疯了。
江瑾桉有些短路,她记得只是多喝了两杯,怎么就换了场所。
江瑾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以蓝白色调为主的欧式简约风的客厅,有些迷茫:“这是你家?”
季彧行倒没觉得什么:“是我家。”
他把退烧药和水递给了江瑾桉:“先把药吃了。”
江瑾桉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退烧贴,迟疑的接过药和水:“你在照顾我?”
季彧行笑了笑,灯光下显得他有些邪气:“是啊,怎么样?感动吧。”
江瑾桉吃下药,点了点头:“除了我们家保姆,还没有人这么照顾过我。”
季彧行脸色变了变,看向江瑾桉神色古怪。
江瑾桉咽下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开个玩笑,怎么当真了?”
江瑾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想让季彧行吃瘪,可能是胜负欲在作祟,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在各方面都想做个比较。
季彧行没和她计较,看了眼立柜式的钟表:“吃过药就睡觉吧,凌晨两点了。”
江瑾桉眨了眨眼睛,现在的她没有平日里的锋芒,整个人看起来温顺,乖巧。
“那我睡主卧,你睡客房。”江瑾桉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语气促狭。
季彧行收药的手一顿,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被下了春药,江瑾桉恶劣的让他求她,季彧行少有的觉得难为情了。
江瑾桉不知道他想了什么,走下沙发把外套披在季彧行肩上:“也是开玩笑的,我还要感谢您施舍了我一间住所。”
江瑾桉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俏皮,季彧行心神一动,下意识的扯住了江瑾桉的手腕。
江瑾桉一愣。
季彧行也连带愣住。
“药箱里还有冰凉贴。”季彧行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江瑾桉却把视线落在了季彧行抓着她的手上。
季彧行强装镇定的松开手,江瑾桉靠他近了些:“你还有别的话想说?”
季彧行抬眸望她,薄唇微张:“你今天……很反常。”
也对,平日里的江瑾桉为了身体是不会随便喝酒的,也不会失态到晕倒在他人身上。
这种若有若无的气氛,勾的人心痒。
“无非是些家事。”江瑾桉无所谓的笑笑:“妹妹总是惹麻烦。”
季彧行也略有耳闻,传言江家姐妹和睦,江瑾桉对兄弟姐妹都尽了长姐之责。
闻言季彧行点点头:“别太操劳了,保重身体。”
江瑾桉无所谓的笑笑,转身上了客房。
本以为会很难入睡,但趁着夜色,闻着季彧行家里独有的味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江瑾桉直接睡到自然醒,她钻进浴室,洗掉身上浓烈的酒味,自然而然的出来找水喝。
水温冰凉,刺激的江瑾桉的胃抽搐着疼了起来,厨房那边似乎有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江瑾桉握水杯的手微微颤抖。
“小姐,您没事吧?”保姆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江瑾桉一脸担忧。
江瑾桉被她扶住:“这家里有没有胃药?”
保姆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从药箱里找出胃药:“先生吩咐过我们了,会为您准备胃药。”
江瑾桉动作微顿,慢吞吞的吃下胃药。
江瑾桉刚咽下去,身后开门声响起,江瑾桉寻声而视。
季彧行刚晨跑回来,一身运动套装,额头上渗出汗水,胸肌在胸前被汗水浸透的衣襟若隐若现,他看江瑾桉脸色苍白问到:“你胃疼了吗?”
江瑾桉点点头。
季彧行走了过来:“吃药了?”
江瑾桉依然点头。
江瑾桉像是收起刺的刺猬,抱着水杯看着季彧行:“我好多了,你每天都晨跑?”
季彧行灌了几口水:“是,上学时候养成的习惯了。”
江瑾桉看着他走进了一楼的浴室,忽然想起什么。
她打电话给李昭。
李昭似乎在换衣服,准备出门:“怎么了,江总,起这么早?”
江瑾桉道:“昨晚睡得早,我没在家,你不用过去接我了。”
李昭翻找东西的手一顿:“你还来公司吗?”
“我有点事,下午会去。”
江瑾桉来过季彧行的别墅,距离李昭家很远,她和他用了很多年的助理还是很有感情的,不能让他白跑一趟。
“噢好。”李昭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道:“晚上有个会要开,你别忘了。”
江瑾桉应了一声。
江瑾桉细细打量了这栋别墅,格局是普通的大平层,但不同的是,这个家里的所有利器都被收好了,包括桌角都设计成了圆形,嫌少有易碎物品。
季彧行很快洗完澡出来,穿了身睡衣就站在了江瑾桉身边:“吃饭去。”
江瑾桉收回目光,跟在季彧行身后。
季彧行的专属餐厅里,保姆很快端上了两份早餐,餐厅很大,江瑾桉找了个离季彧行很近的地方。
江瑾桉看着搭配近乎完美的色泽,感叹道:“你吃的早餐都这么好看?”
季彧行吃了两口,习以为常道:“我的营养师新安排的菜谱,他安排的菜谱都这样。”
江瑾桉不免多吃了两口,没一会她的早餐就见底了。
江瑾桉琢磨着,回去自己也得安排个营养师,照顾一下自己孱弱的身体。
吃饱喝足,江瑾桉身了个懒腰,想到季彧行客房里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道:“你家里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季彧行显得很果断:“没有。”
江瑾桉:“……啊?”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季彧行带着江瑾桉走出餐厅:“一个男人家里,为什么要有女人的衣服?”
江瑾桉想说他处了那么多女朋友,怎么会没有衣服?
但出于礼貌她忍住了。
江瑾桉现在无比想念李昭,至少他能随时随地拿出她能穿的衣服。
季彧行看江瑾桉脸上的神色五彩斑斓,平静的眸子闪过戏谑:“看来你只能穿着浴袍上班了。”
江瑾桉正纠结要不要让李昭过来的时候,季彧行拿出了一套衣服,在江瑾桉眼前晃了晃,江瑾桉眼前一亮,刚要去拿,季彧行就高高举起,眼睛像狐狸似的:“这是我让我助理准备的,凭什么让你拿去?”
江瑾桉眯了眯眼,估摸着季彧行那个高度,自己跳起来都够不到,于是她果断转身:“我穿我那套脏的。”
见江瑾桉不吃这一套,季彧行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她的去路:“你那套我早让保姆洗了,你不穿这个,想怎么办。”
江瑾桉觉得他幼稚极了,趁他放松警惕,江瑾桉突然去抢,可季彧行比她反应快点,又举的江瑾桉够不到了。
“你求我,江瑾桉,你求我,我就给你。”季彧行风流的桃花眼里满是狡黠。
江瑾桉被他逆着毛捋,极其不爽,她虎视眈眈的看着季彧行:“不可能求你。”
季彧行微微挑眉,勾起漂亮的唇角:“是吗?”
江瑾桉逮着了机会,往季彧行手臂上一扑,堪堪扯住了衣服包装袋的一角,季彧行一愣,江瑾桉趁这个空挡加大了力气,季彧行被他扯得身体前倾,他下意识的用手臂撑墙。
江瑾桉被怼到墙角,季彧行一只胳膊横在她脸侧,季彧行的脸近在咫尺,江瑾桉眨了眨眼睛,飞快的把衣服扯到自己怀里,眼中闪过得逞的笑:“季彧行,谢谢你的衣服了。”
保持这个姿势的季彧行怔怔的看着江瑾桉抱着衣服从她手臂间钻了出去,脸不红心不跳的。
反而是季彧行红了耳尖,江瑾桉那张漂亮的脸,一颦一笑和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他觉得无措。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被江瑾桉抢走衣服应该是什么表情,直到江瑾桉换好了衣服,疑惑的看向季彧行:“你不上班了?”
季彧行轻咳一声,自顾自的去卧室换衣服。
江瑾桉看了眼时间,显得有些急促:“我先走了,季彧行,有急事。”
季彧行“嗯”了一声。
江瑾桉打开门出去时,忽然有些风中凌乱。
这里和她记忆里的季彧行的住所完全不一样。
她记得她去送季彧行时,他的别墅在二环的住宅区,车水马龙,极其繁华,靠近市井。
但这里开门后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和江瑾桉高跟鞋碰撞出声,再往远看,除了花园,除了季彧行的独栋别墅,就是被精心修剪的树木。
根本看不到路过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