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张堂主即有此意,达开怎能扫兴?
传我军令,各营后退三里,原地警戒待命,本将军自行进城。”
石达开声音洪亮,他的命令不仅身旁各营统领听得明白,城墙上的李自昌,张家祥也听得清楚。
张家祥请石达开喝酒,乃是一石二鸟之计。
石达开不答应,那说明他心怀诡胎,且失了英雄气概,当众便矮了一头,沦为和张家祥,李自昌一样的人物。
武宣县城群匪,在心理上就对他没有了畏惧。
若是他答应,喝酒自然不能带着千军万马。
张家祥不信,在武宣县城当中,自己占了,地利优势,人数优势,还能叫对方反了天去?
“石老弟豪爽,来呀,还不赶紧去准备酒菜?大开城门,迎石老弟进城。”
张家祥回话的声音也足够大,目的一样,便是不能在面上,敗下阵来,矮石达开一头。
他嘴上说得漂亮,实际行动却是等石达开的部队,开始后退方才缓缓打开城门。
以示尊重,张家祥没有开走人的角门,而是将城门完全开启。
他不怕石达开趁机率众杀进来,因为在张家祥的有意磨蹭下,等到武宣县城的东城门大开时,石达开的部队至少距离城门,要有二三里远了。
这个距离,就是石达开想要耍猫腻儿,也足够张家祥重新关上城门的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自昌留在城墙上,带了几十个堂内会射箭的弟兄,严阵以待。
一旦有变,这几十人虽然无法和几千人硬碰硬,但是却可以阻碍石达开部队前进的速度。
城门处是张家祥亲自把守,别看石达开声名在外,但是张家祥有这个信心,凭借他手中刀,对方绝对硬闯不了武宣县城。
单人进城,石达开的属下亲族,皆担心不已,但都知他脾气,谁也不敢阵前违背,只得依令而行。
“张堂主风采依旧啊!”
“嗨,莫要叫什么张堂主,若石老弟瞧得起咱,只管称咱一声祥哥!”
“祥哥说得哪里话,你的威名,当下浔江府何人不知?哪个不晓?”
“哈哈哈……都是各位绿林同道给面子。
武宣没啥稀奇景色,但石老弟到此,咱不能怠慢。
我即刻命手下搭建凉棚,你我弟兄就坐在城楼上吃酒。
居高临下,望一望大好河山!”
“客随主便,祥哥有此雅兴,达开自当奉陪。”
石达开神态自如,仿佛是到了自己家一般。
张家祥一声令下,堂中群匪齐动手,不多时凉棚便支好,酒菜上桌。
不仅如此,李自昌更是叫来几个窑姐,在城头唱曲助兴。
石达开见此,淡淡一笑,心中不置可否,难免又看轻张家祥等人几分。
初时张家祥,李自昌二人皆不与石达开谈正事,只是喝酒叙旧。
石达开也不急,酒倒杯干,来者不拒,甚是豪爽。
张家祥,李自昌二人见此,均在心中默默赞叹:真英雄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歌舞暂停,窑姐纷纷入席伺候。
有了女人,酒下得便更快了。
面对一众窑姐,石达开并没有正襟危坐,不近人情,但却颇有分寸,只风流,不下流。
张家祥观之,心中愈发倾佩。
本来以为这一番下来,石达开定然是要吃醉了的。
谁曾想,劝酒的窑姐都被抬下去三个了,石达开脸色仍如往常。
反观张家祥这边,却是有些不胜酒力了。
至于那李自昌,早忘了其他,迷失在桌上剩余两位窑姐的石榴裙下。
张家祥见此,心知不能再饮了。
故而转头,神色平常,语气轻和的询问道。
“近来哥哥我和清军好一番恶战,才得了武宣,消息闭塞,却不知石老弟竟然都投了太平军,那杨秀清当真手段不凡。”
若张家祥提及旁事,石达开皆可嬉笑应对,事关杨秀清以及太平军的声名,由不得他不正色。
“祥哥,非我吹嘘,我家杨魁首,乃是当世真英雄!”
张家祥见石达开这般推崇杨秀清,心中活络,面露不解,追问道。
“可否给哥哥讲讲杨魁首的英雄事迹?”
石达开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同一人,千人观之,千人皆能说出不同,不是我不与祥哥分说,而是怕我之言语,让你对魁首产生误会,祥哥若有意,不妨随我去面见魁首,也入了太平军。
届时魁首是何许人物,到底在祥哥这里,称不称得上英雄,自由祥哥自行分辨。”
“哈哈……如此且先作罢!咱现在是天地会怡义堂主,叛会它投,落人口实。”
张家祥打个哈哈,对于石达开的建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石达开知他心中有顾虑,且当家做主惯了,不愿受约束,如今时候又不到,便不再相劝,转而道出此番来意。
“不知祥哥,此番准备在武宣逗留多久?”
张家祥闻言目光一缩,石达开的语气很客气,但内容却很不客气。
这已经是拿自己当武宣县的主人了。
“怎么?你们太平军也有意此城?”
虽然石达开说得很直接,但张家祥并没有就此撕破脸面。
他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腹内藏有韬略。
眼下情形,他们怡义堂刚和清军恶战一场,在贵县闹得翻天覆地,这个时候再得罪太平军,腹背受敌之下,浔江府还有他张家祥的立足之地么?
为此即便张家祥心中气急,但还是耐着性子和石达开谈。
“魁首有令,命我于九月拿下武宣县城,现在都是八月底了。
祥哥,莫要让兄弟难做。”
“石达开!你们太平军未免太霸道了!武宣是我们怡义堂打下来的,凭什么给你?旁人怕你石达开,我李自昌可不怕?”
李自昌和张家祥配合默契,有人唱白脸,便得有人唱红脸。
其说话间,已然抽出了腰间刀,明晃晃的对准了石达开,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趋势。
石达开见此,面不改色,甚至还颇有闲情雅致的小酌了一杯。
“休得无礼!”
“老大!”
“退下!”
张家祥执意坚持,李自昌无奈只得愤愤收刀。
出了这档子事儿,李自昌是在桌上喝不下去酒了。
他也不用旁人多说,自己收刀后,直接拂袖而走。
“这……唉~让石老弟见笑了。”
张家祥看着李自昌的背影,神情颇为无奈。
“祥哥言重了,李自昌快人快语,刚刚只以公事论,我与其并无私人恩怨,又怎会怪他?”
“石老弟胸襟开阔,哥哥佩服!”
张家祥赞扬了石达开一句,双方又碰了一杯,各自喝了杯中酒,其话锋一转,接言道。
“今日石老弟开口,武宣城,我这当阿哥的,便让与你们了。”
张家祥虽然如此说了,石达开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欣喜,甚至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等待。
二者必无深交,更何况张家祥若是这般好相于,又哪里会造反做匪?
石达开知他必有下文,自己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张家祥瞧着石达开不接话,心中恼怒,脸上却不见尴尬之色,只是自顾自往下说。
“话说回来,老弟,阿哥愿意,底下的弟兄们,也得吃饭,这样吧,你们太平军出五万两白银,武宣县城,便让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