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超的那只假眼,使他整个人显得怪异。
那一只秃了手指的手掌,大多数时候,往裤兜里一插,还藏得住,可是,那一只假眼所导致的怪异神情,却是如何藏也藏不住了。
在没有出事以前,阿超有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鼻子直挺,眉毛浓黑,眼神清澈,有模有样的,出了事情以后,只有那些异样的部分,伤残的部分,突兀地触目起来。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他还没有如何跟眼下这个破破烂烂的自己相处。
不过,模样怪异归怪异,伤残归伤残,有了街面上那一栋两层楼的小房子,郑老四和周婷婷替他找下的那个小寡妇张小花,还是愿意嫁给他,同他一道过日月。
张小花人很和善,又很贤惠,所有人都觉得,她配阿超,那是绰绰有余,阿超能够找找她,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照理说,阿超这回,该好好守着媳妇过日子了。
但是阿超却不安分,还在折腾,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折腾个啥。
结婚那天,阿超用来敬酒的那个酒杯,虽然极其小巧,装不下多少酒,可以为要一桌一桌地敬,到最后,他还是喝醉了。
虽说是喝醉了,可夜里睡下的时候,他裤裆里的家伙,却是十分的斗志昂扬,张小花也是干旱久了的,两个人抱在一起,那是干柴烈火,床板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张小花打他男人死在煤窑里以后,就没得到过滋润,这回,阿超裤裆里那个硕大坚挺的家伙,解了她长久以来的干渴,她感到很幸福,很满足。
阿超嘴里叫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张小花心底很不是滋味,可是,她并不计较,她安慰自己,人家是青头小伙子,讨自己一个寡妇,哪能计较这计较那呢。
在他守寡的这段日子里,没有男人碰他,那是有原因的。
她嫁到郭家,半年多没怀上孩子,她婆婆心急,背着她跟她的男人,找街上算命的算过,说她命里克夫,算命的说能改,她婆婆花了不少的钱,可最终,她男人,还是死在了煤井下。
丈夫的死亡赔偿金,公公婆婆一分不给她,她最初开店的那一千多块钱,还是她几个兄弟,见她可怜,带着刀子去,替他要下来的......她婆婆认定了,儿子是被她克死了的,因此对她恨之入骨,四处说她的坏话。
她命里克夫这个事情,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阿超家不嫌弃她这个,她在阿超喃喃的沉醉的低语里,也就告诉自己说,不就是一个名字嘛,那没什么,我也不应该嫌弃他的,何况,阿超现在醉着酒呢,这样想着,就对阿超,更加地温柔了......
阿超是凶狠的,贪婪的,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张小花是很有经验的了,能够承接得下他的这一切。
阿超终于瘫软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以后,以后一定有办法,把阿超心底的那个女人,从他心底挖出来的。
她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忽然感到微微的诧异和吃惊。
照理说,阿超这个样子,她不该吃醋的嘛。
可阿超毕竟是他的男人。
哪一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男人在床上跟自己做着那个事的时候,心底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嘴里喊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呢?
没有的,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女人。
张小花是很会自己安慰自己的,说不去想,也就不去想了。
要是她没有这种自己开导自己,自己安慰自己的本事,说不定,早被孤苦的生活,给压垮了。
她男死在煤井下的那一阵子,她几乎也相信了算命婆子的话,以为男人真是被她自己克死了的。
所以,无论她婆婆怎样咒骂她,羞辱她,她都只是默默忍受,认为自己罪有应得。
她就是对世事都那样顺从的一个人。
阿超在得到满足以后,从她身上翻下身躯,倒在一边,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睡得很死,她却躺在床上,有些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
她跟她以前的男人,一年多两年了,没怀上,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回要是也怀不上,这个家里,还会有她的位置吗。
还有,还有算命婆子给她算的命,这个她不敢想......
张小花醒在黑暗里,睁眼闭眼,都被这些驱散不掉的想法,不断地折磨着。
等她终于在极端的倦意里睡去,已是后半夜了。
她睡得晚,却起得很早。
阿超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起床,把楼下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这一栋两层楼的小房子里,现在住着他们小两口子。
公公婆婆昨晚连夜就赶回老家去了,这里,一楼两个门面,不到三十平米,二楼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外加一个卫生间,只够他们两个人住。
昨天办酒席的那些锅瓢碗盏,除下留在这里给他俩用的,其余的昨晚一并也拖回老家去了。
张小花打扫屋子的时候,心底就在盘算,两个门面该怎么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