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三,手术室外,狭长的走廊清冷而阴森,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突然,从走廊深处传来几声咳嗽,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北面角落里坐着一位老人,他用手指来回剐蹭鼻翼,刺激性的气味让他感到有些不适,脸部呛得绯红。
这是老人第四次咳嗽,然而,秋婉玥并未察觉。
秋婉玥坐在冰冷的塑胶椅子上,身穿的校服上染有几处血渍,校裤上满是淤泥,从腿部延伸至腰部,最后到达脸颊左侧头发。头发还有些湿,夹杂着半干的泥水,一股股垂落在肩上。她背脊绷得笔直,嘴唇发紫,眼睛直直盯向前方的手术室大门,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个小时。她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震荡,闷得发慌,明明很冷,却感觉后背直冒汗。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泛白,右手大拇指指甲狠狠地掐入左手虎口,上边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漫长得如坠入宇宙虚空,秒针的每一次转动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虽然犯罪嫌疑人当场被抓获,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是秋婉玥仍惊魂未定。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几个小时前遭遇的那一幕,如同梦魇般不断在她眼前闪现。她记得自己在黑暗中挣扎,记得那禽兽如何用力撕扯她衣服,记得她如何绝望地呼救,记得他的身影如何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当时要呼救?”秋婉玥在心中不停地自问,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她的手背上,“我宁可被那禽兽玷污,宁愿躺在血泊中的是我,宁愿在寒冷的黑夜中独自死去。我唯一希望是不被人发现,不能让人看到我狼狈的模样,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以此来留存我的清白。如果我不呼救,或许他就不会出现,更不会在保护我的过程中受伤。那么,明天早上他还会像往常一样第一个到教室,准备两份他自认为最好吃的早餐,其中一份放在我课桌上,然后思考如何逼我刷数学题......”
“婉玥,要不你先回家,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学,我让小林开车送你回去。你不要太担心,言风他不会有事,我守在医院就好了,你把家里电话留给我,手术结束后我第一时间通知你结果。”说话的是夏晓兰,坐立不安的她倚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眼角泪痕清晰可见,面容显得十分疲惫。她走到秋婉玥身旁,一只手放搭在秋婉玥肩上,准备将手机递给秋婉玥。
三个小时前,夏晓兰还身处隔壁W市,和男朋友林浩一起为明早拍婚纱照做准备。半个月后她将步入婚礼的殿堂,五年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拍婚纱照的地点选在S山,那是她和林浩缘分开始的地方,对她来说颇有意义。当她接到学校打来电话的那一刻,无异于晴天霹雳,从对方的语气她知道情况非常糟糕。她不得不连夜赶回C市,林浩担心她情绪过于激动,全程都不允许她开车。夏晓兰怎么都想不明白,晚饭时才和侄子通过电话,夏言风告诉她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患了重感冒(这段时间甲流严重),让她向班主任请假,晚自习不想去学校上课,一会儿吃过药后就去睡觉。挂电话的时候,侄子还提醒她要早点休息,S山很高,爬到山顶需要两个多小时,过程很累,休息好了才能拍出最美的婚纱照。短短几个小时后,C市就传来噩耗,如果侄子真有三长两短,她怎么向老家年迈的母亲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