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时,爆竹声声惊醒梦里人,知霜怔忡了片刻,起身草草收拾一下,吹灭了蜡烛,收拾好绣样纸笔,将桂花酿放好,残留了桂花酿的小杯漱洗下。准备吹灯睡觉时,隔壁几个丫头说笑着回来了,“知霜这么早就睡了吗?”是紫婵的声音,紫环猜测地说:“不会吧,她还没喝屠苏酒呢!”
知霜哪知道守岁到新年的习俗?闻声开了门,笑道:“过年最热闹,怎么舍得早睡,刚回来加了件厚衣裳,前面分发屠苏了吗?”
紫婵笑道:“还发了赏银,可惜你没去,戏台那特别热闹,放的烟火真好看呀!老太太说戏班子唱的好,管家直往台上撒铜钱,给围着凑热闹的也撒了好多!”
紫钗玩笑着说:“你看你,好歹也是二等了,仗着是夜晚旁人不注意,混在小丫头一起捡铜板,也不嫌寒碜!小心被蒙姑姑知道,嫌你丢人罚你!”
“那有什么,有铜板可花用,就不寒碜!过年了,主子们发赏,图的就是个热闹喜庆,蒙姑姑知道了也没啥好说的。再则,你嫌寒碜,明儿我买的松子糖你别吃噢!”两人边拌嘴边走回房。
紫环递给知霜一个小瓶,“我给你带了一点屠苏,不用去前面了。晚上那会儿,我看见余嬷嬷、韩嬷嬷她们在厨房推杯换盏,你是在那里忙吧,后来,没见你来看戏,我猜你许是累了,明晚还要放烟火的,我们一起去看吧!”
凌霜接过小瓶子,谢了她,相约次日一同玩耍看烟火。
元日新年,正是亲朋好友各处拜年时,谢府老爷自往上司、同僚家中拜年,又去两处岳家问安。赵氏身子沉重,往各家投了拜贴送年礼,谢母体谅她大着肚子辛苦,自己接待来拜年的女客,赵氏不失礼数地陪着笑谈。
谢元娘随父亲到魏府拜年,魏府老太太见着欢喜,搂住元娘摩挲着要她住下,谢博庭见状嘱咐她:“既如此,元娘就留下住几天,不可淘气,在外祖这好好尽孝,为父过两日来接你。”
老太太心里嫌两天时间太短,却不好诉之于口,免得她父女二人徒生芥蒂,拖累到元娘不好受。“罢了,以后再时时去接她过来!”老太太定下心来,一叠声地唤儿媳去安排,留她在自己卧房的碧纱橱内歇息,叫人请了舞狮杂耍的到府里来。
元娘平日言行端庄,生恐旁人说她丧母之女没有礼仪,此时见外祖母慈祥,舅母亲切,表姐妹们和睦活泼,不觉放松了神色。少倾,来了舞狮杂耍班子,憨态可掬的舞狮,忽而窜上梅花桩,忽而合着锣鼓点子隔桩跳,眨巴眨巴大眼,一下子后空翻下桩,看得元娘喜笑颜开。
老太太见她目光雀跃,终于露出稚嫩神情,才放下了心,让人好生伺候,使身边大丫鬟叫来元娘的奶娘,细问详情。听到谢府里请了女先生,心里满意:女婿看着冷清,待元娘却是爱重的;听了谢母与元娘的言谈,心里点头:不愧是孤寡带出了状元郎的人,有见识。待听见元娘对沈婆子的疑问,不由得大怒,心火升腾:这个老背晦的,有她在身边,岂不是教坏了我的乖宝,女儿只留得这一点骨血,必要护的她周全!
老太太不露声色,让大丫鬟给魏奶娘重重的赏,许她回家去歇息,又吩咐说:“你说的好,日后也要如此,谢家是元娘的父族,不可生了嫌隙,却也绝不能轻慢了小小姐,你好好当差,少不了你的好处!”。魏嬷嬷听了一喜,想着留在魏府的女儿一家必有着落,忙低头应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