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白茶第一镇,正沉浸在一片热闹的盛况里。
四处是彩旗飘扬,锣鼓喧天,人群簇拥在硕大的广场上,每个人的面庞都洋溢着愉悦与期待。
舞台以白茶为元素,风格清新。
身着畲族传统服饰凤凰装的“白茶仙子”们,正在台上展示茶艺。
为首的茶艺师,却是位男士。
他一袭雪白棉质唐装,气质出尘,
茶艺师的手法显得尤为引人注目,他手中的白茶在古朴的陶罐中似乎得到了新生。水从铜壶中倾泻而出,刚好触及茶叶,温度适中,轻柔地激励着干茶舒展。在一片水汽和茶香的笼罩下,嫩绿的茶叶慢慢变得饱满而灵动。
观众席上,梅骨惊讶地看向身边的老王书记,老王书记回给他一个得意的笑容。
不错,舞台上,被众星拱月的茶艺师不是别人,正是王步尧。
此前,未听王步尧透露过一个字,他就是想给梅骨一个惊喜,怪不得老王书记今天执意要求梅骨和他们一起来开茶节欣赏节目。
舞台上,“白茶仙子”们手捧杯盏,纷纷走到观众席,第一排坐的都是各级领导,“白茶仙子”们分别敬上一杯茶,又走向后面的观众席,邀请观众品茶。
王步尧在一位“白茶仙子”的陪同下,走到了老王书记这一排,依次将茶递给老王书记、王清尧,轮到梅骨时,梅骨站起来,两人相视一笑。
王步尧示意梅骨跟着他,将手中的杯盏轻轻摇晃,又放到鼻前闻香,再轻轻放到嘴边呷一口,于口中细品,梅骨只觉一股清香在口腔内蔓延,顺着食道沁入心脾……
这是茶第一次给梅骨带来愉悦的感受。
开茶节开幕式的节目结束后,王步尧领着老王书记一行参观了自己在白茶小镇新开的店面,只见“王白茶”的招牌与一众白茶品牌招牌一起,成了白茶小镇街道上亮丽的风景。
在“王白茶”的店铺里,众人喝了一会子茶,王步尧又领着大家伙去参观茶青交易市场。
开茶节仪式过后,茶农们正式进入白茶采摘季,茶青交易市场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茶叶的芬芳。
人群如织,买家和卖家的热情丝毫不因春日的微凉而减退。
摊位上铺满了一排排翠绿的茶青,拍卖声、议价声此起彼伏,买家们挑剔地观察茶叶的品质,不时抓起一把,放在鼻端轻闻,或是掐一小片放入口中,品尝它的鲜香。
精细的天平、秤杆不断起伏,诞生了一笔又一笔交易,茶农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春种秋收,而他们在春天就已经迎来了收获,可喜可贺。
下午,老王书记和王清尧一起转道去乡政府开会,王步尧则带着梅骨去“中国白茶第一村”柏柳。
春风拂过隐匿在群山怀抱中的柏柳村,梅山上茶园里泛起了层层绿浪,仿佛是大地披上了翠绿的绸缎。
清澈的小溪绕村而过,溪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飘动的柳丝。
已是傍晚时分,落霞与山岚交织,金红色的阳光洒在茶园上,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茶农们的身影仍然在茶树间穿梭,他们轻柔地采摘着嫩绿的茶叶,挥洒勤劳的汗水。
山脚是一片民居,民居旁一处古朴典雅的建筑引人注目。
王步尧将小车停在村口路旁,领着梅骨走向那栋建筑。
那里正是梅家的白茶制作工坊。
但见青瓦覆顶,木质的门框和窗棂都透着近自然的风格。宽敞的院落里,不时传来茶叶清香,与四周的青山绿水相得益彰。
二人走进工坊,眼前一亮。
工坊内部石磨、木槌、竹筛等传统工具整齐排列,岁月的痕迹赋予它们沉静的光泽。
一位老茶匠,正动作利索地将竹筛上萎凋后的茶叶放置在炭火上,但见他将炉灶中烧至红炽后的木炭撇去火苗,利用木炭的余热对茶叶进行烘焙。
他动作纯熟,神情专注,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对年轻人的到来。
“白茶制作技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梅云天,你听过吗?”王步尧小声地问梅骨。
梅骨没听过。
“他就是。民国时期著名的茶人梅晴晴你听过吗?”
梅骨也没听过。
“就是梅云天先生的祖父,1915年,梅晴晴以咱们白茶为原料,研发了一款茉莉白毫银针,远赴旧金山,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拿到了金奖。”
梅骨不明觉厉,指着那位专注制茶的老茶匠,问王步尧:“你认识他呀?”
“他是我师傅,我可是正儿八经举行过拜师仪式的。”
王步尧得意地提高了音调,成功引起了老茶匠的注意。
“小十一,你回来了?”
梅云天正式收徒不多,王步尧是最晚入门的一个,年纪又最小,在徒弟里排行十一,梅云天平常叫他“小十一”。
小十一这些年都在广州,逢年过节也只能电话问候,再寄些礼品回来表示心意,梅云天许久没有见到王步尧的面了。
“师傅,我来看看你。”
“这位是……”
“我叫梅骨,和步尧是一个村的。”
“师傅,我带梅骨来看看你,也让你见见梅骨。”
年轻人羞赧的表情说明一切。
老茶匠是过来人,看破不说破,热情招待了徒弟和徒弟带来的女孩子。
先让二人在白茶制作工坊观摩碳焙白茶的制作过程,又领二人去参观了白茶制作技艺博物馆,指着一些文物介绍梅晴晴的制茶往事,晚上就留二人在梅家吃晚饭。
梅家旁边就是荷塘。
春日荷塘,刚从冬季的沉寂中苏醒。
荷叶还只是嫩绿的小叶盘,浮在水面上,像是刚睡醒的婴儿,张开双手向天空索求拥抱。它们紧贴着水面,似乎在倾听着水下泥土中生命的低语。
荷花还未绽放,但荷塘里已充满了生长的预兆。
一座竹桥从白茶制作工坊直通荷塘中心的亭子。
坐在亭子里吃晚饭,抬头便可欣赏夜空,繁星满天,晚风和煦,再听老茶匠讲述他的白茶人生,别有一番滋味。
“看天做茶,看茶做茶,我们老工艺就是要靠天吃饭。炭焙白茶是我们‘梅山白茶’的特色,炭焙茶叶时温度太高,这个茶叶就会烧焦了,焦了就有烟味,这个茶叶做下来就不好了,所以,一定要做到‘人不离茶,茶不离人,人茶合一’……”
饭后,老茶匠亲自泡了一壶茶,斟满梅骨的杯子。
这一次,梅骨又喝到了更不一样的滋味。
车子开出“中国白茶第一村”的牌楼时,皎月已中天。
“步尧,你今天是专程带我来采风的吧?”梅骨后知后觉,但还是觉察到了。
驾驶座上,王步尧把着方向盘,唇角压制不住,向上弯起:“有收获吗?”
“收获很大。”
“这一路的素材够你为老茶人写一篇文章了吧?”
梅骨侧头感激地看着王步尧,他为了她,真是用心良苦。
……
……
这一夜,雷辣珠没能等到卫桂凤回家。
次日一早,雷辣珠再次光临卫七巧家。
“梅骨是不是不肯给你这个亲妈面子,不愿意救她舅舅啊?”雷辣珠语气里对卫七巧有些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