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珊在未央宫住了多久呢?好像也不过几天。
手上的旧伤好的比较快,剩下的便是鞭伤,皮肉伤,脑袋上撞了个口子,缝合后便也没有什么大碍了。加上她身体恢复不错,躺了三天,便挣扎着要下榻了。
这几日,除了钟盈,便是晏宁会到未央宫来看她。钟盈只令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好好待着即可。
前日,她托晏宁找回自己的铜笛,在掖庭宫搜身时被拿走了。才第二日,晏宁便亲自送来给她了。拿到手中时,铜笛已经磨痕重重,凹凸不平。晏宁看了又看,连连叹气。
“这笛子怕是吹不成了。”晏宁道。
凌珊嗤笑道:“我又不会吹笛子。这笛子,用来防身的,它不软不硬,又轻巧,我使着方便呢。”
“可笛子是用来吹的。”
“我才不管呢。”凌珊一把夺过铜笛。“我从前使剑的,娘亲把我的剑收起来了,我总得有把武器防身吧。”
一提起娘亲,凌珊又是一副担忧之色。
晏宁知晓她的心事,连忙又靠近了她一些,道:“放心,他们都被放出来了。本王特意安排了人到潮紫门,若有所需,一定不会怠慢。”
闻言,凌珊心放下大半。
“谢谢哥哥。”
晏宁宠溺一笑:“兄妹之间不必这样客气,你也不要太操心了,你看看你,就养几天你都不安分。”
“哥哥,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里太无聊了,我可以出宫去看看母亲吗?我很担心她,还有哥哥……江寄余哥哥。”凌珊言语中带着祈求,直勾勾地看着晏宁。
晏宁见她睁着圆圆的大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忍心拒绝。但又不能答应。钟盈时刻派人守着这偏殿,没有她的允许,凌珊不能去任何地方。
东瑶公主未死,当年葛素研害公主一事大有翻案可能。一切谜团重重,想来,只有等她将一切筹谋布局好,才能放心令凌珊接触外界。
“安宓,等你再好些,本王便带你去,怎么样?”
凌珊自知是被困住了,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晏宁见她沮丧模样,心中亦是忧虑,蓦地,他的目光又落到凌珊手上的笛子上。他不顾凌珊疑惑的神情,轻轻将铜笛抽出,想了想,缓缓放在嘴边。
顿时,笛声悠然,如一股清泉直涤心间,婉转乐曲推开屋内厚重的昏暗之色,刹那间,凌珊只觉心底有一朵花在随风摇曳绽放,香味弥散,令她恍然听到儿时自己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朦胧又熟悉的感觉令她眯了眯眼,似乎又回忆起什么。
“好好听,我听过。”凌珊含笑喃喃。
晏宁停住吹奏,笑道:“你当然听过,小时候我经常吹给你听,你最爱听的,便是《惜分飞》的这一段。只是这笛子磨损眼中,有些走音了。”
“没关系,我听不出来。”凌珊勾唇一笑,终是开心了。
晏宁道:“那你要不要试试?这世上除了文武,还有乐呢。”
“乐?”
晏宁一笑,道:“是啊,宫商角徵羽,乐。”
于是,从那日起,晏宁每每一从集文殿听学回来,便要到未央宫来教凌珊吹笛。凌珊本没兴趣,但这宫中实在乏味得紧,还是跟着学了。不过三日,便有了兴趣。
钟盈见她有学艺的兴致,便命人从未央宫内的库房中取出了一直黄玉笛,送给了她。当她赠予凌珊黄玉笛的那一刻,连同一旁的晏宁都有些惊讶。
这只玉笛,由虎皮黄玉而制,器身通透光滑,温润细腻,工艺精巧,价值连城。即使凌珊不懂玉器,但也被眼前的物什震撼。
原来这就是那破乞丐整日念叨的黄玉笛……
她确认了好几次,是否真的是给她的。直到钟盈亲自将玉笛放入她的手中时,她才感到此物的真实感。
“这支虎皮黄玉笛,乃楚庭之贡,自然珍贵无比,给安宓正合适。你那铜笛,便别用了。”钟盈道。
凌珊神情微动,突然想起司宝阁假贡之事,她轻轻抚着手上的玉笛,心中有了疑虑。
那么多假的贡品,这支玉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凌珊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多疑,只继续每日跟着晏宁学着吹笛,有了乐曲作伴,她感觉日子也过的更快些。一日午夜,凌珊又从睡梦中惊醒,醒过来后,又忘了梦到什么。只隐隐记得似乎又和钟盈有关。
自凌珊梦魇开始,她便敏锐的感觉到钟盈并不简单,如今睡在未央宫,这样的感觉更加清晰了。
她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看向窗外,有那么一刹那,她想翻身逃去。可下一刻,她便马上扼杀了自己的想法,若有一天她要逃走,那么一定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