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反不成?”
“就算不反,也不由我。”
空有一身本领,奈何沦落至此,前朝犯了案,今朝谁人能用。无非也就瞧上一眼,痛批道:“逆贼!”
那帮言官放开喉咙肆意宣传,倒也显得聒噪。逃到此处开店,能清静些……
后来,攒些碎银指望过几日好生活,沉下去了,就剩这帮孽畜还再惦记他那点银子。
“生殖宴,新婚宴,满月宴…”
孙笑川极为恐慌的是,这帮瘪犊子变着花样的掏空社会根基,巧立名目夺取横财,朝廷竟装作不知。
衙役听的入神的时候,于是便兄弟相称。孙笑川从破布袋掏出一坛酒来,就地而坐。酒是老酒,用一捆“新”布包着,压在酒坛上的盖像老酒坛上挪过来,像前朝的女儿红用的盖一样。制酒的工艺多一点,喝起来口感也更辣;没喝多久,脸上就见了红,最刺激的后口留给了衙役,孙笑川见人已醉,偷摸着拿起地上遗落的刀。
“对不住了。”说着,往衙役脖上一抹,溅出血来。
………
大约在凌晨罢,孙笑川眯愣地扶墙走回店铺。
店小二从后堂走出,取些姜片,烧碗鸡汤,热热端上来。大口喝下,暖意涌出,孙笑川回过神来,走到柜台案角,把白天收下的银两拿出,仔细盘盘账。
此刻他醒了大半,心里暗道要遭,宰了县令的狗。待去时,也只得草草的寻了个坑,把银子埋了。
铺上草席,算作厚葬。
“听说你被请去衙门了,办生殖宴,可有这事?”
话又引到屋里,孙笑川便铺开来谈,旁人一讲,头不对尾,没个头绪,于是点头应到:“这事算了。”
孙笑川从里屋抱了坛酒放到桌前,接过话茬:“旁人吃不得,他们没得吃。”
“吃肉?”三流子黑白都沾点,与孙笑川算作酒友,今早天一亮,就急匆匆的往孙笑川所在的屋子走。
砰砰的砸着门,待门大开。不问个由头跨步就进了屋,往那大厅一坐,可算问出话来。
“吃肉还得讲究吃法,他们看样子饿极了,非得生吃。”孙笑川忙活着擦起桌子。
“啥肉?”三流子问,又换了个说法:“几时吃?”
明日,县老爷就得拉上同僚,一同去江边迎接上级。
“你怎得知道得这般清楚?”三流子夹把花生豆放嘴边嚼几下,就着酒咽下去。
口齿不清,听的也不顺耳。
“市面上粮油已经断供了,百姓拿不出银子。”孙笑川往边上一坐,接过筷子,沾点碟子上的酒,抿着咂咂嘴:“舒坦。”
“我不知道朝廷,那帮人耍的,可是过去的把戏。”孙笑川眉头紧锁,苦思片刻接上话:“新制一来,就得搬银运粮。”
“先倒腾,再做买卖。”两指并拢往碟子上一指:“这里头的道道,可深着呢。”
“下酒。”说着,眉头舒展开来,抬头往上一看。
“还要上面吃肉。”
起码是肥肉,须得上面知晓;一到上任第一年,便至少闹腾百姓个两三月。可是说来也怪,很少见有人告官。
“据说是被压着了。”三流子接过话,换了个姿势没个正经的蹲坐在椅子上:“先前有个犯人,杀人放火。”
“被押到牢里还嚷嚷着没罪,只得关押起来严刑拷打。”三流子一拍大腿,挑眉炫耀:“你猜怎么着?”
“死了。”三流子摇头叹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