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枯林。
一个少年站在灯光下,高兴的对另外一个少年说:“黎朝大哥,这里就是我的家,这里三面环山,还有一面却是依傍着一处名叫‘青莲宗’的小宗门,倒也算得上是安稳的落户之所。”
家。
这个字听在名为“黎朝”的少年耳里,竟是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他凝注着灯光下的少年,心酸道:“家......曹飞,难道你真的和她成亲了?你......你幸福吗?”
名为“曹飞”的少年指着近在眼前的木屋,笑着道:“不错,这回她是真的放下了过去,真的与我成亲了,也真的给了我幸福,你看,屋里的灯还亮着,她大概还没睡,还在等我回来。”
顿了顿,曹飞接着道:“其实,我多么希望你和‘冰茹’也能结成连理,如此你也能真切体会一下我的幸福。”
一临木屋,一灯莹然,一位布衣粗裙的绝代佳人,娥眉淡扫间,正在灯下补缀着衣衫,等候着自己最深爱的人归来......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副多么美好的画面。
画面里温馨与爱情都有了,一切就都有了。
只要想到这里,曹飞心里就充满了甜蜜和温暖,那双锐利的眼睛也立刻变得温柔起来。
他本是孤独而寂寞的人,因为这是绝大多数杀手的出身,也是绝大多数杀手的结局,他也不例外。
但现在,他却可以选择不再做杀手,他也希望永远不再做杀手,他知道有人在等着他......他最心爱的女人在等着他。
这种感觉的确是幸福的,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比拟,也没有任何事能代替。
黎朝的心沉了下去。
看到曹飞那充满了幸福光辉的脸,幼稚中透着不该有的沧桑与成熟,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当初他不该舍死相帮,让曹飞自杀手组织里脱离出来,现在他更不该舍情相夺,又即将要把曹飞的幸福带走。
脸在灯光下闪烁,有笑容。
笑容里的是苦楚。
黎朝忽然有种负罪之感。
他本不忍令曹飞失望的,曾经,他宁可自己去背负一切痛苦,也不愿曹飞失望。
但现在,他却必须要使曹飞失望。
屋子里的那个女人,那个画面,是曹飞的幸福根源,也即将是曹飞的痛苦根源。
他实在无法想像,若是今日过后曹飞再也见不到那女人了,会变成什么模样?
癫狂?愤世?
他真的不敢想象。
有时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情义太深了,反而伤害得也太深。
虽然黎朝知道,他今天杀那女人只是为了要曹飞好,至少要曹飞好好的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曹飞。
他以极其低微的声音喃喃道:“长痛不如短痛。”
他只希望曹飞将来能很快摆脱痛苦,很快忘记那个女人。
因为那个女人既不值得曹飞去爱,更不值得曹飞去思念。
不幸的是,一个人往往会偏偏去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也往往会偏偏去思念一个不值得思念的人。
女人。
她能使一个深陷的男人情感迸发,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谁也无法控制,谁都无可奈何。
这本也是人类最沉重的悲哀之一,这更是男人最致命的悲哀之一。
也正因如此,人世间永远不断有爱情的悲剧上演。
爱的是人,悲的也是人,情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孤门,寒风。
门是虚掩着的,所以在寒风的吹刮下来来回回撞击在门框上,声音很响,却显得更寂寥,更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