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玦已是汗流浃背,又听得姐姐语气不善,只好答说:“待见过了姐姐,再去上香不迟。”
只听得上面,姐姐“哼”了一声,便道:“去吧。”
弦姬在旁,一路听下来,自己也在五内里,替张玦悬了半日心。此时见了姐姐发放了张玦,先自松了口气,倒如得了宽赦一般。便想着,这就能回家去了,在家里慢慢地讲谈,终久有转机,到时再替张玦说话,岂不有益。
谁知张玦跪在那里,一时竟有些不愿起来的意思。房中静得可怖,全都看着张玦。张玦好似犹豫再三,这才不情不愿地,再向姐姐磕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弦姬也上前,望床上行了一礼,这才挽着张玦,两个一并出了这房。
房里又传来了些微低语冷笑之声。那两个在外听见,都是愁眉不展。
一径回家,也无话说。到了家门口,弦姬正去开门,回头来,见张玦往外望去,摇了摇头。又回过来,与弦姬一齐进了门。
还没得坐下,弦姬早见张玦的样子,岂止垂头丧气,直似大祸临头一般。就抚着他肩背,微微笑道:“也不必就这个样子,姐姐喜怒无常,这是极小的事情。我们先去给爹爹磕了头,去给古先生上了香,依姐姐的吩咐,都办妥了。姐姐见我们孝顺,她就开心了。然后再想法子孝敬姐姐,有什么不了的?就值你摆出恁般的样子?教我怎的是好?”
张玦闻得此言,抬眼看着弦姬,就见了她的笑容,也难舒下心来。却又忍不住了说道:“不,不是这样。你不知道我的心事,我方才……方才……”此话好似极难出口,张玦几度欲说,只是不能。
弦姬也有些疑虑心焦,忙问道:“方才怎么了?你先前说,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得向姐姐当面告诉才好,方才却不见你说。到底是甚么事情?你与我说了,我替你想想法子。”
张玦却道:“与你说了也是无用。此事只有姐姐能有办法,但方才看姐姐的那个样子,我却怎能说得出口?”
弦姬微微叹口气,便道:“你这个样子,也不告诉与我,只是自己担着,有何益处?不如给我说说,让我知道了,好去向姐姐处央求她。姐姐平素也看得我甚好,只怕我去说了,还好些呢。再不济,也与你解些忧愁,怎么说起这样的话呢?”
张玦听了这话,幡然醒悟,好似眼前看见一线生机,只好抓了这根救命稻草。便请妻子坐了,两个一并坐下。这才将话说了出来。
雨虽停了,太阳也已落下去。天已晏得暗了。
“我出山了这几年,重蒙蒻城兵马使抬举,在军中任职。几经战事,积功升至先锋偏将军,本应……唉……近来诸事不顺,难以升迁,朝中勾心斗角,多有嫉贤妒能之辈,我……我……”
弦姬在旁,幽幽地看着丈夫,开口淡淡地道:“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