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宝信步上前,下蹲凝视着他的脸庞。
摘星楼以绢帘遮挡,其中很是昏暗,是以燃了满室的玉烛照明,他眉目清绝,烛火映照长长的睫羽,骨子里仿佛都透出冷寂,唇白得似是染了层薄霜。
思索了许久,蓁宝才眨巴眨巴双眸,像想起很重要的事情般惊道:“啊!你是清阙!”
邬清阙淡色的眸中蕴出点点笑意。
蓁宝难得在下界遇到熟人,竹筒倒豆子般跟邬清阙叙旧。
“上回见你还是两百年前呢!那时你还只是个不爱笑的小豆丁,可好欺负了。我把蜘蛛放你鼻头,你吓得不敢动,泪水把睫毛都打湿了。”
臭老头知晓后,追着她打屁股,骂她不该欺负小孩。
邬清阙听闻幼时窘事,神色依旧未泛起涟漪,看蓁宝说得眉飞色舞,亦只是弯弯唇角。
三百年前他是修仙世家的弟子,在五年一度的问仙大会上得到了闲来无事的小天道的回应。
问仙大会旨意让众弟子与天界各神仙对话,能顺利与之交流的便有极大的可能飞升。
小天道此举径直让他名声大噪,成为修仙界古往今来最具天赋的弟子。
果真在问仙大会后不久邬清阙的宅邸落下天雷──是即将飞升的征兆,邬清阙却断然拒绝了此次机会。
小天道不明白为何有人不想飞升,对他产生兴趣,时常到下界来找他玩。
他及冠后便下山当了国师,前段时日夜观星象才发觉小天道也入了世,便是他让端王妃去寺庙等待机缘之人。
蓁宝时至今日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为何不想飞升?修仙之人能延续寿命,永驻容颜不假。可生命到底是有限的,而神能永恒不灭。”
邬清阙道:“尊上,成神者须太上忘情,但清阙无法免俗,放不下尘世百姓的苦难。”
两百年前拒绝飞升,是他想长伴父母身旁至千古。
而今任大景国师,亦是想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蓁宝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尊重你的选择。”
“清阙,”她盯着邬清阙满头的缕缕银丝,“不过才两百多岁,头发都白成这样了,要不要我帮你染黑?”
大景百姓皆传国师清冷孤傲、心如止水,不会因俗世的烦扰而产生任何波动,此刻他的眼眸中却明明白白生出了一种名为‘无奈’的情绪。
“尊上,清阙天生便是白发,与寿命无关。”
“诶呀我忘记啦,只记得你喜欢掉金豆子了。”蓁宝摸了摸他的头发,冰冰凉凉的,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滑,拿在手里握都握不住。
蓁宝很喜欢这种触感,直接把脑袋埋了进去。
将邬清阙微凉的修长脖颈烘得温烫,“皇宫里,国师的话是不是很有分量呀?”
邬清阙淡然道:“陛下会思量清阙的建议。”
钦天监是由他执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