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用地秽矛施展土遁的我从地上的小孔里伸出一条变形的肢体,将感官投注在上面,观察她们跟蠢动者大战的景象。
看他们过上两招之后我便确信了,这恶魔也是因为未知的原因在束手束脚,没有全力开动。
同时,蠢动者对塞莲的仇恨度很高,一直都是盯着她打,都把老马给冷落了。
还有一点,似乎它很怕自己受伤,总是想避免受到直接攻击,都不选择仗着底子厚实而跟她们硬拼。
果然是旁观者清啊。
沙…
外面打起来动静闹腾得很,我在强度不太够的地底下挖洞,免不了会吃一堆灰尘。
话说上面怎么突然闹这么狠…哦对,刚才老马很给力,直接急转弯把恶魔戳了个花枝乱颤,导致它当场发了狂,一通乱砸闹得地颤不止。
很快又有咔嚓的摩擦和滚动声接近了我的听觉感官的位置…
这是什么东西?
我警觉地将延伸的肢体扭转过去一看…原来是塞莲啊。
她正趴在地上直抽抽,淡金色的发丝全散了,刻着迦什许族徽的头环倒顽强地还留着她脑袋上;铠甲外层的斗篷比初见时更加破损,脸上满是碎石刮擦出的血痕擦伤。
还好她瞎了只眼睛,本来就已经破相了,倒是不怕再破一点。
“唔,咳呃…”塞莲这时候还拿着刀,估计上面是有跟她绑定的法门,不用担心会脱手。
“还能动么塞莲姑娘?还能听到我说话么?”我在地底下对她低语。
看外面这恶魔的状况,还在大闹呢,别不小心过来把塞莲彻底弄死了…现在时机不错,正好让她拿悯缺憾复归无漏符给自己治治,最好爬起来跟恶魔再战几个回合。
原本有些低垂黯淡的眼中恢复些许神采,塞莲还真的听到我的声音了:“…秽…完,法师?”
“是我。哎,我看塞莲姑娘你都伤成这样了,该用的符篆就得用,死掉可救不回来了啊——你不是还有使命要办么,半途倒了也不好吧。”我说着。
虽然感觉就算塞莲死了祭主也能把她的魂拘拿过来使唤,但在那种情况下和她再会可太尴尬了。
而且现在我是很需要人手的,还是尽量让她活着比较好。
如何让人恢复意志力…显然在塞莲这边“使命”是个好由头。
…听我这么讲,她的动力看起来确实更强了几分。
“…之前,没机会用…”塞莲多半是受了内伤,说话不太利索“对,我是得,找到他…才行…”
颤颤巍巍,她扭过手,准备从身上掏出符纸,低吟触发的经文。
“噢,干脆还是到安稳点的位置来吧,我听说这种大恢复完成后还需要适应两下…正好我再给姑娘你讲讲我的发现。”地秽矛一挑,塞莲身下的岩地碎裂,我在底下提着她,带她往能平稳些的区域挖。
——如果能抓住恶魔的弱点,那对于消灭恶魔可是很有帮助的…我手里拎着塞莲,思考分析起来。
就好比地秽物怕火,即使我放出的火焰不太强大,它本身的灵魂也会被自燃给损伤。
如此看来,利用恶魔天生的,畏惧到灵魂里的手段去攻击,就能每次都打出暴击。
话虽如此,只要实力够强,当然打谁也都是暴击。
对付蠢动者该用什么好?
嗯…老马的枪刺似乎就给蠢动者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能让它痛得发狂。这应该和加持上去的灵魂没有必然关系…
火焰本该对这恶魔也有效,可惜它无意中傻魔有傻福,打出了以火克火,黑焰燎过身子之后倒不怕火了…
雷电是能辟邪的,这恶魔喜欢泡在脏水里,莫非它怕雷?
不对…这种脏东西怕的,估计是各种保护净化效果的法术和物件…我纵观蠢动者现身后到目前为止的行动,有了明悟:
塞莲的血焰刀锋一扫,恶魔赶忙就按捺不住跳出来,而血焰是什么?
血杀神将衍生的圣术啊。
杀气冲天,正是战场上至阳至刚氛围的体现,它显然是能辟邪的凶物。
这下谜题解开了。
想来也是,本来流渊就是阴暗属性为主导的,其中的存在怕净化,简直顺理成章。
思路有了,我对着持符念经的塞莲说道:“…塞莲姑娘,接下来恐怕得仰仗你了——你有能辟邪的,威力够大的圣术么?”
———
被直接打中,头盔貌似都松动开裂了…马达蕾从震荡中醒来,眼前头盔窥视孔上的断裂很明显。
能顶住恶魔的直接伤害,虽然是要加算上秽完提供的多层防护,也不枉了它经鳞甲之手处理过的含金量了。
这身装备是没选错…感受着灵体受伤和生前的不同,马达蕾从头盔碎裂些许后变得开阔的视野中,搜寻恶魔的动向。
但很奇怪,在她的感官里,周围躁动不安的,被恶魔闹出来的动静仿佛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她架着边角磨损许多的大盾,将自己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
好像是连其他人都看不到了,那恶魔呢?
生前延续下来的危机预感能力在心中爆发,没来由地,马达蕾立即又仰躺下去——
同刻便有大团缠在一起的吸血虫炮弹贴着她的脑袋划过,在后方爆裂开。
是恶魔!
马达蕾尚未完全躺倒,她在背上凝聚出骇德枪,像是支架一样将自己弹起来…蠢动的恶魔正对着她,双臂末端不断膨胀,这是要连续进行抛弹战术?
虽然马达蕾并不太畏惧应付虫弹,但是一直无法接近恶魔也是很麻烦的,会被拖延消耗,缓慢陷入颓势。
“…秽完和塞莲他们人呢…”嘀咕着的马达蕾举起大盾,准备应付挑战,至少要在恶魔的攻势下存活。
——不对劲。
她的战斗意识里突然闪过这样的认知。
恶魔,真能突然从狂暴转变为冷静么?
以它的力量,直接冲过来挥拳,便已经是马达蕾无可能力敌的程度,何必舍近求远扔些不痛不痒的虫子过来。
刹那间她心中警铃大作,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卧滚倒:“嗨呃!”
而在下个瞬间,蠢动者的双臂没有扔出虫弹,而是暴锤在下方的岩地上砸出深坑,借助全身的力量发起飞扑——
噗!
——咚!
远处传来爆响。
从地上抬头看过去,只见湖中阴燃着黑焰的绿水浆炸起泼天水花,大片地黏在这地下空洞的顶上,拉着丝滴落。
狂暴化的恶魔随意出招,它扑击越过了马达蕾,自己到冲进了污秽湖中,最后头都没冒出来。
“呼…险之又险哩,这还没见到雅丝兰莉娅,可不能栽在这儿。”再次起身,看着身上暗下去不少的金光,马达蕾在四周搜寻起另外二人的踪影“啧啧…他们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连——唔?”
是该找找队友的踪迹了,但是扫视过去,也没见到痕迹残留——
咕咚,咕噜…
湖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马达蕾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去。
就像是炼金术师的釜鼎中装着的失控药液那样,湖水正在闹腾,发出难以言喻的变化。
滚动翻涌,胀大收缩…很多不太应该安在水中的性质,出现在了湖里。
再回过神来,马达蕾还发现原本遍布湖区的黑焰以及浓重的紫绿毒雾都悄然消散了:
这绝对不正常。
好端端存在着的东西,没道理莫名其妙就消失,正如力量会从一件事物传递到另一件事物,黑焰与它们的燃料若没有脱离常识,那么必然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不妙的预感笼罩马达蕾整个灵体,假如她还活着,此时只怕都要全身冒冷汗了。
溶化后游走于体表的骇德枪不知该凝聚到哪里,手中的大盾亦无法提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