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游走，暂时把塞莲用死亡的衬垫托着扔到空中一角，腾出空的马达蕾才是真正、头一回用如此疯狂的全速来进行穿游。

甚至每次抵达位置后，她只是用触媒摄取吸引了源于死河之水中的死亡，便连丝毫停歇都没有地已经抵达了下一个位置。

死亡会招来死亡，以死为引，抵达了纯粹无暇境地的无色之死不仅是死术的优秀原料，亦是尤其能吸引任何纯度低于它的死亡的媒介。

死河作为光界重要的自然循环之一，级别和重要性足够高…

然而死河之水，确实并非真正精粹的死亡，而是掺杂了不纯事物的混合品。

受到精粹后的死亡，本就是外力干涉制取的产物，自然情况下根本不存在也不需要存在那种东西。

放在死术出现之前，若有能使唤死河之水者，即便只是将之随意泼洒，都能造成不得了的威力——

不，哪怕是现在，只要不撞上能驾驭死术者，单靠这死河之水的本质，它仍旧是极强的杀招…

奈何——

嗖嗦！

漫天的黑暗成了奔流不息的大江，闪现于各个点的马达蕾不断吸引着它们的追随…

奔流不息滔滔不绝，被抽取了死亡的死河之水甚至失去了大部分神异，被阴雨裹挟着当作废品冲刷到永恒淤积在地面的沼泽中。

——可奈何，光界唯二修得死术者的能耐正合为一体，与死河之水作着抗争。

而空中的黑死之河还在愈演愈烈，马达蕾尽自己所能、超越自身所能地去催动触媒。

穿游了不知道多少次，她要遍及死河之水所覆盖的范围，将藏在其中的死亡反过来化作自己的力量。

唰…嗦！

仿佛流星划过天空，黑暗与死亡的天河盘绕下方绽放出死河之水的骸骨魔花，这天河追着马达蕾…手中的死晶触媒灌去。

并且越是靠近，就越被压缩精粹。

真正接近马达蕾身边的死亡已经全部褪去杂余，成为无色而纯净的状态。

死亡的天河无声无息，而马达蕾的行动更是超出了极限地迅捷…

若是死亡有重量，那么此刻被她掌控吸引来的，清之又清的死亡，想必已经是生命所不可承受之重了。

但，这尚不是全部。

马达蕾穿游，再度穿游——

遍及所有被死河之水波及的地方，让身后紧追不舍的死亡天河不断膨胀、压缩、精粹…

这不仅是在聚集力量，亦是在给留于翡棱中的众人减轻压力。

汹涌的死河之水遭到抽取，褪去所有黑暗与凶暴后，便只能沦为空无一物的苍白水滴，被恒常不变的阴雨卷走，平凡地坠落。

连马达蕾自己都想象不出自己正在以何种速度移动，她心中仅存了“埋头前进”与“抽取死亡”的念头。

毕竟，哪怕是稍有些多余的杂念生出，都将令她的精神再也难以承受住如此庞大的压力。

过于巨额的力量不是她能掌控的，这是踩在悬崖边缘的狂舞——

可为了斩杀那大敌，值得冒这个险。

———

被抛在天边歇息的塞莲调整着心神，同时遥望那被马达蕾引出的黑暗大江。

饶是神教近士见识过许多规模宏伟的神道法度，可由单枪匹马能施展出如此动静，也绝对是稀罕、了不得的。

这样的威势，便是放在古早时期的经文叙事描述从里，都有某种说法了。

当真了得…她默叹。

———

精神在刺痛，身后的死亡已经成了字面意思上，货真价实的“死河”。

本来蔓延成泼天花瓣的，浓稠的死河之水都稀薄了下去，化为寡淡的水液。

而还在顽强爆发少许死河之水的部分，也就仅剩下最源泉的核心——

骸骨恶魔本身了。

积攒，收取，穿游…随后，在高悬于天空，俯视地面的位置停住。

无暇而透明的死之流江，朝此处汇聚倾注——

够了…

这绝对，够了！

源于心底的回响划过脑际，精神上的跃动震彻心灵，全身上下每寸经络似有奔雷炸裂——

就是这个刹那，就是此刻。

她知道的，马达蕾明白的，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这无边庞大的死亡到了不得不放的时候——

将手中的断剑轻轻一挑，汹涌澎湃宛如螺旋亦如井喷的清纯之死甚至无需死术控制，便自发结晶化了，在与触媒相碰的瞬间，它们便将这断剑重塑为剔透的姿态。

随即仿佛望不见尽头的死亡江河从虚化实，朝死晶中灌注、填充——

不足半息，聚拢来的死亡就被压缩到了极致，但这些脱离了掌控能力的死亡还在源源不断地积压、盘绕…

嗡！

死亡，超越了极限。

这已经与死术无关，单纯是死亡本身所构成的效果。

似是在流动的，巨量死亡构成的旋涡于触媒前端成形——

只要有压力，哪怕只是一丁点，它们都将立刻爆发吧？

无须再想了，大敌就在下方，此刻正是该让它自作自受的时候。

死亡的天江在空中的那一点处盘绕，受此遮蔽，甚至连流渊长久不息的阴雨都被其所覆盖，难以润泽下方的地域。

浸透死亡，沉入死亡，坠落死亡…

地面，近乎成为某种絮状物的骸骨，也用被削去面部的颅骨内腔，猛然抬头向上张望。

恰在它从无休止地绽放中分出视线的这一刻——

盈满的死亡，动了。

无声无息，摧枯拉朽的无色之死是仅凭本性在流淌，它们激荡着自天河中灌溉而下的架势不可阻挡，无从延滞——

仅一瞬，死亡的激流就冲破所有阻隔，饶是骸骨恶魔具有硕大的体型，并且身体两段是分离的，也避不开被这超越想象的死亡所笼罩之命运。

它的败局已定。

这大约是自它以死河之水作为底牌的时候起，就已经被无形中注定了的事。

天河垂落，黑与白交织的死河之水无从阻挡这份连死亡都将卷入死亡的清纯。

而藏在那之下的骸骨，同样也不能。

硕大的骨块在死亡中消磨，化为齑粉。

这磅礴的死同样被给予了沼泽，给予了地面——

好在流渊的神异足以用难言的妙力补全缺失的地块，否则这里起码顺便要开辟出一个直径夸张的深邃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