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个女的?跟乌鸦一样晦气。”
“那就叫乌雅吧。”
两年后,乌雅的弟弟乌子研出生了。
“哟!男孩儿!你看着手的抓多紧,以后肯定是个当官儿的料!”
“当什么官?我儿子以后要当科学家!”
两个孩子都上了小学后,乌妈发现,朋友的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要强的乌妈给两个孩子报了很多大家开的兴趣班。
“陈老师啊,我想让子研以后搞科研,您见识广,见过人也多,你看怎么样?”
“姐姐的作文写的很有科学想象力,我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少,反正是看不懂。而弟弟的作文就比较有趣,盖个大金屋子防盗贼,哈哈,这十里八乡的盗贼不都得防他家里去了。如果是搞科研的话,我觉得姐姐比弟弟要强。”
“……”
“现在的社会呀,不免还是有些孩子明明聪明,家长还是不在乎,孩子就这么一生埋没掉了。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了。”
“啊,是是是,您说的对。我家子研就这样。”
回到家后乌妈很生气。
“臭老头,什么眼光?不就是个教作文儿的,懂个屁!”
乌雅开心地举着手机,给乌妈看智力测试结果。
“妈妈!你看,我在这上面测的智商有一百三十呢。我是个小天才!”
“天才个屁,网上的东西能信?子研你也测测。”
“妈,我一百零二。”
“哟!我儿子真是天才,才三年级就一百零二了!”
晚上。
“妈妈,每天晚上楼上都有脚步声,我害怕……大屋子只有我自己了,我想跟你和弟弟睡小屋子。”
乌雅家有一个大院子,分了一个大屋子和一个小屋子。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不行,回自己屋睡去!”
关了灯后,躺在床上的乌雅更害怕了。听着小屋子里妈妈和弟弟开心的聊天声,乌雅更难受了。
啪嗒。
周围的一切,很快便寂静了下来。
啪嗒,啪嗒……
还没过两分钟,楼上熟悉的脚步声又响起了,又是皮鞋声。但诡异的是,这个声音似乎从一楼厨房传来了!正对着乌雅的房间十米的距离!
乌雅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紧张到了极点。
她的房门居然被打开了!
乌雅的心更提到了嗓子眼,她很清楚,大屋子里只剩她自己了,爸爸和奶奶都不在家。
她想哭,却不敢动,只能假装熟睡。
皮鞋声走到她的床前停下了。
乌雅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大脑一片空白。
一只没有温度的手突然隔着她的刘海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知怎的,乌雅瞬间安下了心,心想:“原来这只鬼一点都不吓人,而且很温柔。”但她又不敢睁眼看。
大概停留了十秒,那只手收回去了。皮鞋声也离开了她的房间,顺便把门带上,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一切又突然寂静下来,像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第二天,乌雅向家人反映了这件事。
乌爸开玩笑道:“肯定是你姥姥来找你了。”
“滚一边儿去,跟小孩儿瞎说啥。只不过是你睡觉做的梦而已,没啥大惊小怪的。”
“可那时我才关灯不到两分钟,我根本没睡着啊。”
“那怎么着,鬼来找你了?真是的。”
十三岁时,乌鸦总能用余光瞥到有个黑衣人,可当仔细看去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跟乌妈反应时,乌妈只是神气盎然地回答:“那是众生,你还小,当然能看到这些。”
初中时的乌鸦意识到了家庭的情况,很难受,仿佛坠入深渊。
在她心中,一直美好梦幻的家瞬间破碎了。
只要乌雅成绩考差了,乌妈大吼:“再给我看那些不考的书,我把你书都撕了!”
可当乌子研要参加科技比赛时,乌妈又会跟乌雅趾高气昂地说:“把书借你弟弟,他得奖了,你脸上不也沾光吗?”
初一下学期,正在期中考试的乌雅正在纠结着,眼前的选择题到底选哪个。
“选C。”
突然从她脑海中发出一声冷冰冰的男声。
“C?”
乌雅将信将疑地填了上去。
也从脑海中问道这个声音:“你是谁?”
没有任何回答。
事后答案还真的对了。
乌雅把这件事告诉了乌妈。
乌妈开心极了说:“这是文殊菩萨显灵了,告诉你答案的是文殊菩萨呀!快!去我佛堂磕俩头。”
乌雅自从知道了大量科学原理后,就不信这些了,但为了乌妈开心,还是笑着跑去了佛堂磕头。
晚饭后,乌子研信誓旦旦地对姐姐说:“我跟咱爸学了一个月的象棋,可厉害了,来,咱们下下。”
“可我不会呀,你跟我说说怎么下?”
“好。”
结果三局下来,姐姐完胜了弟弟。弟弟刷一下子就气哭了。
乌爸闻讯赶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跟给乌雅一巴掌,扇在脸上。
乌雅委屈地大哭起来,但没人管她。
“子研,怎么了?”
“她明明刚学会下象棋,就赢了我三盘,她耍赖!”
“你为什么下棋耍赖?啊?把你弟弟都气哭了!”
“我没有!”
乌妈也闻讯赶到。
“你没有也得让着弟弟呀,就知道天天让你弟气哭!回屋去!”
“走,儿子,咱不跟姐姐玩儿了。”
乌雅回到房间趴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脸,不敢哭的太大声。
只要她一大哭,乌妈就会吼道:“你要是敢得了鼻炎!我是不会给你治的!你再哭个试试!要不是我学佛了,我脾气比这还差!给我憋回去!大半夜的,搁这扰民。”
那个男声又出现了。
“别哭了,忍忍就好了。”
乌雅边哭边好奇地想着:“你是谁?”
“我是大哲学家。”
“……大哲学家,我到底怎样做,才能不让我的爸妈对我有偏见?呜呜呜……”
“把他们当孩子一样看待,你心里或多或少会好受些的。”
听到这里乌雅心里更难受了。
“你要学会察言观色。这能让你在他们面前好受点。”
“在自己父母面前学会察言观色吗?可明明其他同学,他们的父母很爱他们。为什么我要察言观色,哄父母开心?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你没有办法改变他们,你只能改变自己。别难过了,忍忍就好了,把他们当作孩子看待。”
那晚过后,乌雅开始很喜欢跟脑海中的大哲学家聊天。对她来说,脑海中的他成了她唯一的家人。大哲学家也交教给了乌雅很多基本的为人之礼。
不论外界对乌雅怎样不友好,不公平,乌雅都会躲进脑海中与大哲学家交谈。听他的,忍下一切。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名字是从乌鸦身上起的。”
“虽然在人类眼中乌鸦是黑色的,但在所有鸟类眼中,乌鸦是彩色的。你不是一只黑乌鸦,你是一只——彩色的乌鸦。”
可以说,与大哲学家相处的这段时间,乌雅跟大哲学家说的心里话,比所有人加一起的都要多。乌雅完完全全地把大哲学家当成了依靠,唯一信赖的人。
乌雅也发现。自从大哲学家跟自己聊天起,那个黑衣人似乎很少出现在她的余光中了。
“我想,帮助人类提升科技,这是我的梦想。可我不想活在这样的家庭了。大哲学家,你帮帮我吧,帮我代替人类提升科技。”
“错的是他们,不是你,要死也不是你死。人类需要的是你,不是我,你太依赖我了。”
虽然大哲学家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温柔中掺着一丝严厉,但乌雅还是很喜欢。
“大哲学家,我们什么时候能以实体相见?我想见你。”每当乌雅感到无力和绝望时都会哭着问他。
“我们会以实体相见的。别难过了,忍忍就好了。”
乌雅能感受到大哲学家也很难过。
每每听到这,乌鸦恨不得大哲学家立马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
突然有一天,大哲学家告诉乌雅:“以后,你一定要温柔,儒雅,有礼,富有同情心。不要再把我当成依靠了,人类需要你,而不是我,你不能一直躲在我身后。”
“可我需要你呀,你是我的依靠。”
乌雅没意识到不对劲,只是有点伤心。
几天后的6月12号凌晨两点。
乌雅一直联系不上大哲学家,像是有什么预感一样,一直睡不着。直到,大哲学家告诉了她最让她猝不及防的话。
“我走了,这是最后一次跟你对话了。”
“你,你说什么……”乌雅脑子嗡嗡作响,眼泪瞬间流了下。“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该走的人是我,不是你!大哲学家,我求你了,你别走……我不依靠你了,你回来吧,我不想失去你。”
“乌雅,把一切当成过去,忘了吧。”
“不要!我不要忘了你……大哲学家……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在这样的家庭中了。”
“为了你的梦想,你必须留下来。再次相遇就是敌人了。”
大哲学家像没听到乌雅的哀求一样继续说着。
“土星好美,我把它的图片给你看,别哭了哦。”
语气很温柔,是乌鸦从没有听过的语气。
乌雅看到后,用被子捂着嘴,哭的更凶了。
这一夜,乌雅没有留住大哲学家。
“听说了吗?昨天是木星合月,我表哥拍到照片了,可美了!”
“不美,一点都不美。大哲……”乌雅听着同学的对话,眼神空洞着喃喃道。
往后的几个月里,乌雅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着,回忆着大哲学家对他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再给我半夜擤鼻涕试试!得了鼻炎你看我给不给你治!”
“别哭了,忍忍就好了……”
她以为大哲学家陪她度过了深渊,结果在她的人生中,深渊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令她绝望。
“把一切当成过去,忘了吧。”
乌雅经常抬起头看向夜空,期待着大哲学家来接她。
“再见面就是敌人了。”
当听说精神病院里有人每晚坐在窗前等自己的外星老乡时,她总担心这样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孤独,自己创造了一个大哲学家陪自己。
“不,大哲学家是真实存在的,我会等他的,我没有疯。”
此时,大多宇宙文明就像当年欧洲人占领殖民地一样,凡是有能力的宇宙文明,包括波修斯在内,都在征集着宇宙各处的星系。
远在一千二百万光年处,波修斯星上又诞生了一名婴儿,检测后被分到了武区。
波修斯文明在宇宙中并不算是大文明,但大多数文明也不敢轻易地招惹他们。
“尚武文明”这个称号,他们做的是淋漓尽致。只要不是某项科研项目的天才,所有孩子从出生起,就要被灌输武属的知识体系。
这里的灌输是真正意义上的灌输,被分到武区的婴儿,头上都会贴一着十二根管子,十二根管子尽头是一个庞大的母仪器。八根用来传输波修斯完整的武属知识体系,四根用来滋养大脑,强化大脑的运动区。
按照人类时间算,基本上六年,武区的孩子就可以醒来,拔掉管子,开始接受血腥的实体训练,必要时甚至直接投入战争。
波修斯人生长周期与人类不同,他们的寿命按人类年龄算有四百年。在婴幼儿时期,孩子成长非常迅速,十六岁时身体就步入了成年,而此时的体态特征已经达到了人类的二十岁。
而这个婴儿按人类时间的四年,吸收完了所有的武属知识体系,在一众沉睡的孩子中醒来。他此时的身形已长到六岁的人类孩子大小,武区的管理人员对他进行测试后确认了他的武属天赋,命名为——帕维特。
无论是指挥军队还是单兵作战,帕维特的天赋极高,人类年龄十岁时,他的综合能力甚至超过了成年人。
每当夜幕降临,帕维特总喜欢撑着胳膊眼神迷茫地看向夜空。
旁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总是问他。
“帕维特,你挑星系呢,看中了哪个呀?这样看能看到什么,去看星图啊。”
“……”
帕维特总是不耐烦地看眼旁人不做回答,然后离开。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总觉得夜空深处,有什么让他着迷的地方。
当帕维特二十岁时,已经战功累累,升为了波修斯史上最年轻的军上。
……
乌雅从十几岁的年龄一直等到了三十多岁。
这么多年来她没结婚?
是,高中时,她很巧地被渣男钓了一次感情,之后彻底不对所谓的爱情抱有希望了。
“家庭偏见,校园暴力什么的,也没有我没经历过的了吧,我还真是一只幸运的乌鸦。大哲学家,你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啊……”
虽然,乌雅很喜欢给大哲学家写永远发不出去的信,但乌雅是个宁愿活在清醒的痛苦中,也不愿像个疯子一样活在美好的幻想中的人。
有时,清醒让她认为,大哲学家是她为了有个活下去的理由而编出来的。这总会让她极度崩溃,但她也没办法。
帕维特刚带领波修斯的军队把博威尔军队打退。返回母星时,路过了不起眼的108星系。
波修斯母舰,主控室内。
“108星系你们探测过吗?”
“探测了,军上,那里有一个低等文明。”
“我去看看。”
“军上,难道说……您看上了108星系?”
“把108星系征集为我的私人星系。”
“征集为您自己的星系?!”
“有问题吗?”
“没有,只是第一次听您说想征集一座星系,而且是一座非常远,还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星系。”
见帕维特眼睛冷冰冰地转向了自己,便立马向基地发消息。
帕维特继续盯着108星系的宜居星球。
“你们先回去。”
“是!”
波修斯飞船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回母星的“门”。只有一艘单人飞船进入了太阳系的宜居星球。
波修斯文明的“门”,是他们自主研发的。
波修斯文明可以通过不同的“门”前往不同范围内的地方。当你通过“门”去往别处时,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地融入在该时空当中。你就像在一个与你的身体贴合的非常紧密的气泡内,存留在这个时空当中。
当达到一定的时间后,再不进入“门”回到自己的时空,会因错乱而“溺死”。为了你不在该时空内“溺死”,“门”便会强制召回你。
飞船内,帕维特连上了人类的互联网,学习了几种人类的常见语言。
……
乌雅站在天台上靠着护栏,沉着眼皮,看着周围高楼林立的一切,心里很凄凉。
“大哲学家,你希望的事,我一直在做。你……我不会真的疯了吧?居然还幻想着,一个只存在于我脑海中的人出来见我。”
吹着晚风,乌雅苦笑着看向了黄昏的天空,愣住了。
一艘硕大的外星飞船出现在她的上方,而一个看起来年轻冷俊,肤色苍白的不像人类的男人身着黑色的指挥型战衣,出现在自己斜上方,就那样悬在半空。
“……”
“……”
两人对视着,都保持了沉默。
“你是谁?”
“我是这座星系未来的主人。”帕维特高高在上地回道。
“你是来找人的吗。”乌雅的眼神有点发亮。
“不是。”
乌雅又问道:“有人跟我说过会以实体来找我,你觉得有可能吗。”
帕维特用右眼中的虹膜系统扫描了眼前的人类,发现她的意识参和商极高。
“你是谁?”
这下成了帕维特警惕地反问了,这么高的意识参和商不是个超等文明就有可能是理论上的造物者。
“我叫乌雅,乌鸦的乌,优雅的雅,一个人类研究员。我在等一个我以为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人。”
帕维特隐去了飞船飞到了乌雅面前站住了地。
“你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