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二十二年,三月十九日夜,一颗流星划过京师。
钦天监监证立刻草拟奏疏“有流星,初大如鸡子,青赤色,起自天枪,西南行丈余,忽大如杯,光明烛地,至角宿没......此为上天示警,陛下当早立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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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
“皇儿,皇儿,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伴随着阵阵轻呼,张建辉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身旁是一位面容较好的贵妇人,她面露急色,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张建辉,一阵恍惚,自己不是应该身处,外出调研的车上,恰好看到流星划过夜空,考斯特中巴随即失去控制冲出悬崖,而自己也随之失去意识。
当他缓缓睁眼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华丽的宫殿之中,而另一段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之中。
明朝....万历二十年......朱常洛....
恍惚一阵之后。
他渐渐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朱常洛也就是最不被万历皇帝所喜欢的皇长子,一生都在惊恐之中度过,而他自己也渐渐养成了沉默内向的性格,
即便是历经千难万险即位之后,在位不到一月,就因“红丸案”而龙驭上宾,骤然而蹦,年仅36岁。
这个身份说尊贵也是尊贵无比,泰昌帝好歹也是青史留名,只是名声不佳罢了。
这个身份同样说尴尬也是尴尬异常,他所面对的是不庙、不临、不视、不巡、不朝,单机30年的万历皇帝,而在深宫之中,还有郑贵妃虎视眈眈。
经过名臣张居正呕心沥血的改革,大明朝迎来了它最后的高光时刻。
当万历开始亲政之后,不仅对于张居正开始反攻倒算,剥夺之前所辞勋爵,甚至对张家开始大行抄没,并且逼死了张家长子,最终在内阁首辅申时行的出面维护之下,才为张母留下了,一处宅邸,和十亩良田以供养老。
可以说,明之败亡,亡于万历,在万历驾崩之后,自己这个短命皇帝仅当了不到一个月的皇帝,就骤然而崩。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可以说实打实的来到了晚明。
晚明的落日余晖之中,同中国其他朝代末期所面对的问题,又有诸多相似之处。
官员贪墨横行,党争渐起
财政左支右绌,矿监横行
民生日渐凋敝,起事不断
帝国边患频发,军事疲敝
更为要命的是,在白山黑水之间,大明最大的敌人,建州女真,也逐渐坐大。
彼时的世界历史也处在一个加速演进的过程之中,
1492年哥伦布抵达了美洲,地理大发现的帷幕缓缓拉开
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折戟折戟英吉利海峡,日不落帝国逐步称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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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想得那么仔细,张建辉看到一脸忧心的贵妇人,想来她便是自己的生母—恭妃吧。
这同样也是一位可怜的女人,恭妃早年间本是太后李氏身边的侍女,被万历皇起临幸之后,怀有身孕,无奈只得向太后李氏吐露实情。太后李氏问起万历皇帝时,一开始皇帝还矢口否认,摆明了是提上裤子不认人,想当一回渣男,直到太后李氏命太监拿来《内宫起居录》,万历皇帝被逼才承认。
即便后来恭妃诞下一子,万历皇帝对她也一直不冷不热。
想到此,张建辉艰难地爬起身,努力模仿着记忆中二人交流的场景“让母妃受惊了,孩儿无事,只是偶感头昏,现在无事了”
“真的?我让内侍王安去通传太医了,待太医来了,再为你好好瞧瞧,切莫再落下什么病根。”恭妃揪心地说道。
“谢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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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到后,一套“望闻问切”全流程后,向恭妃禀告道“娘娘,皇子无碍,我为他开几副安神补脑的药,以安心神。”
“有劳太医了。”
“无妨,都是臣等分内之事,恭妃娘娘莫要折煞臣等。”
送走太医,恭妃再三叮嘱道,“经此一事,皇儿好生休息,明日母妃再来。”
喧嚣半宿,此时房间内也终于算安歇下来。
张建辉的思绪又开始活泛了起来,穿越之前,自己半生卷死,本硕毕业之后,先是考上选调,基层挂职两年之后,又参加遴选,一路从县乡走到市局直到省厅,自己这个小镇做题家,对于历史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在这内宫之中,既是危机四伏,同样“祸福相依”,基于唯物辩证法,也可以是危中有机,机中有变。
放之于眼下,自己已经年满十二,十三岁有余,可自己还连出阁接受教育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的便宜父皇—万历,可是在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被皇太后李氏和首辅张居正逼着开始学习了,再看看自己,就因为被万历皇帝所不喜,就连接受教育的机会都没有,说好的皇家教育呢,喂!
伴随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张建辉渐渐沉沉睡睡去.....
深夜,文渊阁
内阁首辅王家屏,对着钦天监的奏疏犯起了难,“诸位,这份奏疏如何票拟?”
东阁大学士赵志皋拍案而起说“阁老,滋事体大,此事事关国本,应全陛下,早立国本。”
礼部左侍郎张位则劝解道“慎言,慎言呐,汝迈兄。申时行申阁老去职才多久?你就就在议国本?我看此事不宜上奏。”
王家屏见二人争论不下,迟疑一阵下定决心说道“早立国本以安天下汹涌民意,就就算国本不立,皇长子的年纪也早就到了出阁学习的日子,此事恰是一个契机,咱们票拟给司礼监,正好可以投石问路。”
赵志皋、张位在一旁附和,同时叫人喊来了司礼监章印兼东厂提督,张诚。
王家屏对张诚说“张公公,这份奏章,内阁已经拟好票拟,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批红吧。”
张诚拿过奏章一看,神色大变“王阁老,流星坠地与立国本有何干系?这份奏疏奴家不敢批红,就算批了万岁爷还不撕了奴家?”
王家屏一听,立即沉声道“张公公,事关国本,皇长子已经十三岁尚未出阁读书,岂不是亘古未有?,张公公若不敢批红,那就将这份奏疏呈给万岁,看看万岁怎么说?”
张诚又看了看奏疏,不耐烦地说道“罢了罢了,王阁老,圣上是何意,你又怎么会不知道?还让我这个半残之人,夹在中间?这份奏疏,奴家找机会递给圣上,估计又少不了一番责骂。”
王家屏恭维道“此事全靠张公公了。”
张诚拿着奏折,匆匆走到万历皇帝所在的乾清宫,问看门的内侍,“主子万岁爷,今夜心情如何?”
其中一个小内侍殷勤的答道“回老祖宗,万岁今夜心情颇为不错,牙疼也不疼了,痛饮了一壶酒,此时正与郑贵妃待在一起呢。”
张诚说道“那便好,你俩好好在这里守着,万岁有什么吩咐就立刻去办,忤了圣意,有你俩好果子吃。”
两个小内侍诚惶诚恐地说“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张诚躬身进入殿内,见万历皇帝正与郑贵妃说笑,就在不远处候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万历皇帝见张诚等候多时,便跟郑贵妃说道“爱妃,去把张诚喊来,深夜至此,许是有什么要事要禀告。”
郑贵妃一听,一脸娇嗔“哎呀,皇上,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这会儿说,皇上今日就让我好好陪你吧。”
万历皇帝很是受用地说道“待朕将他打发走。”
郑贵妃才意兴阑珊地去将张诚喊到近前。
张诚立即跪倒在地,双手将奏疏呈起,“奴婢给主子万岁爷,郑贵妃请安了,有份奏章事关国本,内阁已经票拟,奴婢不敢擅作主张,请主子万岁爷定夺。”
万历接过奏疏,翻看起来,还没看到最后就将奏疏扔到一旁,勃然大怒道“早立国本,早立国本,朕如何不知道要早立国本!皇长子不过都人之后(注:都人是宫女的意思),非我嫡出,如何能立?!钦天监是干什么吃的?!流星坠地与早立国本又有什么干系!”
万历厉声说道“张诚!”
张诚说道“奴才在”
“去给朕查,好好查查此次是何人指使钦天监上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