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跑了，下来。”清禾淡淡道。

少年猛地抬头，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婴儿肥未退，眼睛又大又亮，如同山中清泉纯澈灵动，一看就是城里哪家的小少爷。

少年对上清禾的目光，见对方谦谦公子，雌雄莫辨，一时有些羞赧，忙跳下来，看一眼周围，见恶犬散去，这才松一口气。“在下祝礼，多谢兄台相救。”小公子理理衣角，拱手行了个谢礼。

“不用谢……”清禾摆手，小公子以为对方就是话本上的义士，助人为乐，就听“义士”道，“行走世间，施恩需报，有仇皆还。谢谢这种话嘴皮子一动能说百句，有什么值钱？我救了你，你就请我吃顿饭吧……”

祝礼眼睛疑惑地眨了眨，虽然和话本上说的不一样，但是，好有道理！

“你一个小少爷，随从呢？”清禾一边伸手掰了个鸡腿往嘴里塞，一边打量祝礼身后，这酒楼四层，望出去能看见大半个城池风貌，能在这里请吃饭的定然不是寻常人家。

“你刚踹飞了……”祝礼看对方吃饭不记恩仇的样子，犹豫一瞬，伸手捏了一块油滋滋的肉片放进嘴里。果然用手拿着和筷子夹，感觉不一样！

“那些狗是你们家的？”清禾一愣，合着自己还插手了人家家务事，这恩仇怎么算？

“对！”祝礼斯文地吮吮手指，“我爹说我胆子太小，让它们跟着我练胆子的。什么时候胆子大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门。我本来想翻墙出来的，结果那俩狗闻着味儿就追来了，还好有……”

“何清……”清禾道。

“何大哥救我……不然那俩傻狗真能把我拖回去……”祝礼擦干净手指，用筷子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嘴里。

我看你才是最傻的。这小家伙虽说跟莲雾师兄差不多大，可眉眼的稚嫩清晰可见，再加上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被山里精怪抓了烤来吃还差不多。看着看着，祝礼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道黑色雾气，那雾气在左肩流连片刻，又消失不见。

清禾把肉咽进肚子里，眉目微微低垂，似醒半睡。

“这小家伙身上的黑雾怎么回事？”识海里，清禾把夙蘅揪出来。

“人遇祸事，周身气韵泛黑不是常事？”夙蘅打着哈欠推开人，理都不理，“人类寿数短暂，红尘缘乱，因果纠缠不清，横事自然不断，好事定然多磨。你总不能见一个救一个吧，别多管闲事……”

“左肩黑雾，什么意思？”清禾淡淡道。

“家里遭难吧，兄长或者父亲之类的，摊上事了……”夙蘅随后道，这种事情实在太常见了。

“黑色浓郁如水，是死于非命。”清禾记得书卷中翻过，关于气韵颜色。

“你若插手，就是涉人因果，别怪我没提醒你，就是天门之上的仙人，若牵扯红尘都要受因果之苦，何况你好不容易断绝尘缘……”夙蘅觉察不对，提醒道。

“我把你养在识海里，难道不是入了你们的因果，还能清静？”清禾反问道，这些天夙蘅的嘴就没停过。

“你我之事，为天道为公，不是这样简单……”夙蘅难得认真起来。

“我吃好了……”清禾放下筷子，“今日之后，你欠我的恩情已还，告辞。”

“哎……”祝礼抬手，清禾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