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泗承与耳文、天肃一齐骂道:“谁给你的胆子!”
峦萧不怕火烧,在御花园的火海中健步如飞,甩开了一众想要拦截他的卫兵,朝行天司方向奔去:“今天我就要私事国事一起算!”
怀远将自己的文官大袖袍脱下来用茶水浸湿,连道“陛下得罪”,用湿布料盖在滕泗承身上;常明迅速判断出一条逃生路线,二话没说直接将陛下扛起,以血肉之躯在烈焰中劈开一条生路。
怀远无语,环顾四周已经没有多余的水了,只好咬着牙跟上。
行天司的其他六位成员在祭天大典结束后就各回各自统领的占天处去了,所以蔺容是最早赶到的。苗凤打算先呆在寻梅静观其变,与他暂时分别。
峦萧试图暴力破开行天司大门未果,开始划破脉搏画他的自创符——因为他是妖,由亡者所化,本无心跳无脉搏,所以即便变为人形,流出来的血也比不过蔺容的,门依旧打不开。
蔺容恰好在此时赶到,用水流冲散了他未成形的符。见到行天司门窗缝里隐隐冒出来的红光,他皱眉道:“你是妖,为何会火道?”
生者修道行,死者炼法器。这是道士与妖族最根本的区别,可峦萧竟将它们合二为一了。
“在成为妖之前,我可是人啊!我不仅是个人,还是个修火道的。天助我也,越嵋兴木,让我的修为也能同你一样日进千里!真是爽啊!”峦萧能感应到被蔺容封锁的山神主符正在渐渐生效,遂越来越猖狂得意,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去了。
原来他是只由凡人修士化成的妖,难怪……蔺容心里讶异,但这并不妨碍他出手。
一回生二回熟,火修破开禁锢的符咒就那么几种,蔺容早已找到应对方法,三下五除二就把山神符再次压回去。他和苗凤一致认为只要主符残损,次符就无法生效,所以他不管峦萧是否跟上,径直飞身上楼去。
行天司附近有一小湖,蔺容抽干里面所有的水,以水为箭,在空中凝成冰,直指山神符符心,正要下狠手摧毁,一道金光从窗外打来——“住手!”
光同时使蔺容和峦萧短暂失明,等峦萧试图重建与山神符的联系时,他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被金锁牢牢捆住,动弹不得了。
蔺容错愕地看看自己手上的镣铐,再错愕地看看从窗柩中“飞”进来的苗凤。
“这个阵法的催动方式是毁灭主符,我们之前都猜反了,”苗凤着一身属于子巫国的锦绣华服,胳膊挽着绛红披帛,左耳金凤璀璨生辉——她褪去人相化为了原形,“方才店里有位客人突然抽搐晕倒,我上前检验,发现是被次符抽走了大半气血。如果主符被摧毁,那么次符就会使被依附的对象直接死亡,将汲取的精气输送到他身上。”
峦萧整张脸都不见笑意,唯独那张嘴诡异地咧开着,像是劣质话本里的插图。
金光又是一闪,蔺容发现自己手上的禁锢解开了。他一针见血道:“次符是怎么传播的?传了多少?”
主符只是一个控制机关,真想要阻止峦萧催动大阵,就得将每张次符都销毁,这可比毁一张主符难多了。不得不说,峦萧虽然面丑好色狂妄自大,但还是有点脑子的。
“你们俩一个是传承水修大能衣钵的国师,一个是寿与天齐的老妖精,我就不告诉你们了,自己猜去吧。相信以你们的聪明才智,不会需要很久的。”峦萧丝毫不见慌乱,游刃有余地挑衅道。
苗凤挑眉一笑:“你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拿准了国师不敢以凡人性命开玩笑,而我,就算现在就杀了你,你还能回归本体,修养个几百年东山再起,到那时次符依然有用。”
她踱步到他身旁,取下头上的一根青铜簪子,将其危险地抵在峦萧眉心处:“没关系,我能杀你一次,就还能杀你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就这样耗着,看谁先折磨死谁。”
说罢,掌心中金光凝聚成球状,顺着发簪打入峦萧眉间。他还没来得及叫唤,肉体就灰飞烟灭了。
“蔺容,”苗凤郑重地称呼他,“我需要你确定那个孔大人在这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现在我严重怀疑他就是那个协助峦萧散布次符的人,但是因为对他了解不深,还不敢妄下定论。”
瑞姥姥惯以笑脸示人,所以当她不笑时,话题就显得格外严肃和沉重。这种情况蔺容只见过两次,一是潘鹤身陨,她前来帮自己收拾师父的遗物时;一是现在。
“好。”他答应后就自行离开了,用行动示意苗凤在行天司内自便,摆出了十成十的信任。
峦萧这一世已死,他布下的火便无水自熄,露出满目疮痍的御花园来。
手里还提着水桶的近卫兵四下一通忙找,终于在人工挖出来的小溪旁找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快,快来人!”怀远看来是滚进小溪里了,此时浑身上下都在滴水:“常侍官要不行了!”
滕泗承咳嗽几声,被压在常明身下不敢动:“先救他……朕咳、朕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