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遮蔽暖阳,寒风放肆刮人脸,送走了几对相约看西湖的学生。
湖水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撞上高高的堤坝,上下波动。
两艘黄色的小鸭脚踏船,在湖中心游荡。
季冰蹲到林思思旁边,拉开大衣,把专注写课程表的人儿轻轻包进去。
“我不冷,马上好了。”
林思思写上周五晚上的最后一节课。
她从头检查,与脑子中出租房里透明书桌皮下的课程表核对。
应该没漏了。
一转头,嘴巴差点碰上了季冰的脸,林思思赶紧向后仰,双手递上课程表:
“选择早上或下午没有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来,可以避开食堂的用餐高峰。”
“嗯,谢谢。”
季冰折好纸放到西服袋里,指指她手上的笔帽,“还好咬吗?”
笔帽上斑驳的口水渍,呈现她咬了不下十次的证据。
林思思慌忙用衣服擦:“对,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
季冰轻轻抽出她手里的钢笔和笔帽,“这支笔,得到你的垂青,现在升值为收藏品了。”
“啊?为什么?”
咔哒,笔身笔帽扣上,严丝合缝。
“你猜。”
林思思摇头。
摇着摇着,装满课程表的脑袋,忽然发现自己正被季冰用大衣包在怀里。
课程表瞬间模糊,取而代之被一双巨大的丹凤眼盯住。
那眼如鹰隼,吞噬她想要逃跑的理智。
蹲麻的腿一软,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季冰一个公主抱抱起她。
他一只脚踩上石凳,让她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林思思僵住。
屁股的神经,隔着厚厚的羽绒裤,不断传送人腿的温暖。
“啊!”她尖叫着跳下,连招呼都没打,就飞奔往教学楼。
季冰在身后喊:“哪有妹妹嫌弃哥哥的腿的啊?”
林思思一直跑到教学楼前,才敢回头。
银杏树的金黄落叶中,没有那一出现就抓人眼球的高大身影。
她松了口气,快步到教室上课。
上完课,回到华苑小区,已经6点。
她正要拿茶几上的无线电话给吴雨夏报平安,电话叮铃铃响起。
她边脱书包边接电话:“夏姐,我到家了。”
“吃过饭了吗?”低沉的嗓音有丝愉悦的笑意。
是男人的声音,感觉莫名熟悉。
林思思拿下靠着耳朵的电话,看显示屏——
188……竟和刻在脑子里的季冰号码一样。
她一惊,电话差点掉了,赶忙拿稳了说:“您,您好。”边说边脱书包。
心跳持续加速,脑袋渐渐发白,脱了一半的书包忽然夹住了右手肘和手臂。
她扒了两下,扒不下来。
此时,脚不知怎么相互看不顺眼,竟左脚踩右脚起来。
嘣咚!
装了十几本书的背包,把她仰面拽向了沙发。
“啊!”她轻呼一声,手摁开了电话免提。
季冰的声音,就像真人到了沙发前,温柔地唤:“思思?”
“等,等一下。”林思思把电话放茶几上,专心脱书包。
越想集中精神,越无法集中,脑子里全是慌乱的心跳声。
“发生什么事了?思思?”
“我在脱衣服……不是,是书包……书包勾住我的衣服了。”
别在左肩带的华法大学胸章,不知怎么戳进了羽绒服里。
一朵鸭绒,钻出了白尾。
啊,完蛋了,这是夏姐花了大价钱买的羽绒服啊!
可是越急就越扯不出别针。
又怕扯破了羽绒服,而不敢用力。
“我在门口,可以先开门吗?”
温柔的嗓音,持续扰乱她的心神。
门,门口?
小心扯胸章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别针穿过米白毛衣,扎进了肉。
“啊!”疼!疼!疼!
“思思?!”餐厅旁的大门忽然嘣嘣响起。
“思思,开门。”季冰的声音从电话和大门外一同传来。
“等,等下。”林思思不敢再扯,拉住书包带,勉强不让别针戳到肉。
她一手拉肩带,一手拖住笨重的书包,小跑到大门。
门一打开,季冰赶紧帮她拎住书包,另一只手关上门。
林思思拉着书包带,慢慢走到餐桌:“帮,帮我把书包放桌上……胸章的别针戳衣服里了。”
季冰照做。
林思思蹲下点身子,让餐桌承受书包的重量。
然而,胸章似要跟她作对到底,怎么拉都拉不出来。
太用力,肯定会把羽绒服戳出个大洞。
“我来试试。”季冰轻轻拉了拉胸章,“里面衣服勾住了。”说着就拉开了她羽绒服拉链。
林思思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要拉起她毛衣。
“我,我自己来。”林思思慌忙捂住衣摆。
“针头很可能勾到了毛衣。”季冰看了看毛衣的麻花纹路,“里面没衣服了吗?”
林思思抿住嘴,直摇头。
穿了!但只有秋衣了……下了两星期雨,这两天才放晴,内衣洗了都没干。
“好好,不脱,就这样。”
季冰一手拉高胸章,一手拿过椅子坐下,方便直视胸口处的别针。
他小心抽着胸章的针头,扒开毛衣孔洞,找寻针头勾住了哪处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