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栖羽剔掉糊的地方,将鱼肉夹在饼中,递给江慎,“吃东西吧。”
江慎没有动静,夏栖羽举着饼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手中的饼被接走了,他这才收回手,自己随意捡了一个来吃。他面向江慎席地而坐,往火里加了点柴,抬头看盯着火焰发呆一脸木愣的江慎,仔细回想这段时日他疏忽了什么。
自江慎醒来后,人变了个样子,易悲,易怒,易发疯,在州牧府那一夜,江慎也有一怒之下攻击过他的先例,然而还是有所克制,没过多久就又恢复如常。与江慎相识也有些时日了,虽然说话不多,了解不多,只知他带着疏离意味的客气,与人保持距离,不引人注目,稍有不慎,便会忽略他,但总体来说,江慎给人的印象还是好的。
现在他性情大变,起初夏栖羽认为是因为他中了毒,对此感到恐惧,又不知是否能寻找到花欲燃,不免抑郁,此人之常情。而江慎现在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还属正常吗?这其间似乎有什么古怪之处,可古怪在哪里了呢?夏栖羽摸着下巴,皱着眉闭着眼睛,仔细考虑他究竟忽视了什么东西。
正想着,便听伍大哥喊道:“小夏啊,过来!”
他睁开眼睛,随着声音看去,见伍大哥站在商队营地中间向他招手。他看了一眼江慎,朝那边走过去。商队的人全都围着营地中间的火堆,喝着酒说笑,见他过来,都让开一个缺口让他坐下。
一碗酒从其他人手中传过来,最后由伍大哥递到他手里,他笑着说:“这边不比乐湛,白天闷热能捂死人,晚上就阴惨惨的,得喝点酒下去,人才舒坦。”
夏栖羽仰头一口干了那碗酒,冰冷的液体在口中却像火一样烧起来,从舌头一直烧到肚子里去,辣得他头皮发麻,他倒了一下碗,示意已经喝完了。
伍大哥拍着他的背大笑:“好小子,爽快!”
“献丑了,献丑了。”夏栖羽笑着道。
伍大哥揽着他的肩膀,道:“这小子从乐湛大老远一个人带着他兄弟跑这边来求医就是刚才那个这一路也不容易,老大,看他小小年纪,就那么懂事的份上,指点指点他呗。”
没承想伍大哥说的是这个,之前只是在路上随便提了一句,他居然记下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大家互不不相相识,自己的事能被人好心地记挂担心,怎能不感动。
夏栖羽道了谢,伍大哥哈哈大笑,说:“大家出门在外,没亲没故的,可不是都仗着情义走过来的吗,何况咱们是老乡,说什么谢。”
领队的脸在火光中映得红彤彤,一束冷光从藏在眼窝阴影中的眼睛里投来,夏栖羽隔着跳动的火焰与他对视,心里暗暗一惊,这人目光狠厉,是常在道上走的,没准真知道什么消息。于是他道:“还请老大指教,救我兄弟一命。我兄弟年轻,未经人事,跟着别人跑江湖,不想飞来横祸,实在可怜。”
领队的收回冰冷冷的目光,对着酒囊喝了一口酒后,问:“你兄弟得的什么病。”
“救人时中了一种颇为棘手的毒,请大夫看了,说毒气只能排解,却无法根除,容易复发,且毒气蛰伏体中,则经脉阻塞,气不能通,武功尽废。”夏栖羽道。
“把人带过来。”领队的又喝了一口酒。
众人闻言,惊讶地看向他,伍大哥问道:“老大,你要出手?”他急忙让夏栖羽起来,“快去带你兄弟过来,没准你也不用到处找人了,今晚就有救了。”
“别想太多。”领队的冷声道:“仅仅是帮你确定你兄弟几时死,这样你就可以死心,在雨季之前赶回去了。”
夏栖羽听他们的意思,这个领队的似乎懂医术,可并不常出手,而且他说话也忒狠心了点。江慎的情绪已极不稳定,他不会冒险。因此他坐着不动,说:“他还有半个月时限。”
“傻小子,你去把你兄弟带来就是了。”伍大哥却没想到夏栖羽是个死脑筋,先把人带过来,老大不出手再劝,总归能让他救人。
领队的喝着一口酒,斜了夏栖羽一眼,他道:“明天回去还能赶回去,让他葬在家乡。”
夏栖羽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相信这里有人能救他。”
“谁?”领队的又喝了一口酒。
“听说这边的擅长毒蛊之术,此毒虽棘手,兴许就是有人能解呢。只要人还活着,希望总是有的。”夏栖羽道。
“呵……”领队的冷笑。
伍大哥伍大哥听不懂两人绕的弯子,催促夏栖羽说:“快去把你兄弟带过来,叽叽歪歪的烦不烦!”
“伍大哥,我兄弟还不知道他病情如何,我不想让他知道,希望尽失。”夏栖羽看着领队的,他眼中映着妖冶的火焰,灼灼的,有几分烫人,他道:“老大走江湖多年,也明白的吧,人失了求生的欲望,就算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得完蛋,何况我兄弟现在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