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嵩之眼皮眨了眨,斜眼看了一眼李敢手中的酒坛子,嘴唇似动非动,尖哑的声音从喉咙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齐云峰上喜好喝酒的本就没几个,萧师弟不潜心武学,也懒得管派中事物,整天就知道倒腾如何酿这白露酒,酿出来自己却也不喝,这么些酒放在门派中才是糟蹋,本来这次给鲁老头送完贺礼,剩下的两坛扔了可惜,带回山去更是麻烦,我正发愁,正好李兄喜欢,如不嫌弃,车上还有一坛,也与你了吧”。
李敢一听,对史嵩之的好感徒增,赶忙放下酒坛抹了抹嘴,也不客气,连忙说道“就是就是,带回去多麻烦,我李敢这也算日行一善,哈哈哈”,“那李大侠黄大侠,请”林肖马上拱手让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哈“说着两帮人一同走出鲁家园,倒是史嵩之,临到出厅,又回头看一眼那位美妇,才又离去。
“爹,这老头好生无理,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李敢身后那张桌上,少年义愤填膺,“你这孩子,跟为娘我年轻时候脾气一样,动不动就要出手教训别人,凡事可不能冲动用事”美妇慈爱的嗔责了一句,心中却也因孩子为自己抱不平而开心不已。
“小娃儿胡闹,鲁老爷子七十大寿,各门各派都派人来贺寿,徐州府这几天高手云集,你别看那老头瞎了一只眼,就瞅着周围那几个人对他恭恭敬敬的样子,也肯定是个人物,怕你摸都摸不到他衣服角儿”店小二一边收拾着李敢桌上的酒壶盘子,一边回头调侃着少年。
“哼,再让我见着他,我把他那只眼也挖出来”少年恶狠狠的说,“悠儿,你再胡闹这饭就别吃了,回去练功!”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语气威严不容置疑,少年见惹了爹爹发怒,赶紧闭上嘴巴。
“认出你来了吗?”中年男子嘴唇动了两下,声音就连坐在旁边的少年也听不清楚,但却真切的送到了对面美妇的耳朵里,“他又没见过我的真容,加上我刚才一直低着头,料他也认不出来”美妇同样动了动嘴唇。少年一看,知道爹娘又在说“悄悄话”,心里老大没趣,低着头自顾自的吃菜。
男子又说道:“刚才一时大意,松香白露酒本就有提升功力的益处,李敢喝完酒那一声狂笑,不自觉的用上了狮子吼,周围人纷纷换座,咱三个坐在这纹丝不动太过显眼,再加上悠儿这双眼睛跟你生的一模一样,史老头怕是已经起了疑心”。
“哼,怪不得,史嵩之怕是做梦也忘不了我这双眼”美妇不屑的说。
男子又说道:“鲁汉自从发迹以来,只要是武林人士路过徐州,无论身份门派,每个人都是十两银子三天干粮,十几年来无间断,尤其是前几年仗打的最凶的时候,武林人士到了徐州就等于到了避难所,江湖各门各派,多少都受过鲁汉的情,如今大明建立,百废待兴,各大门派想要重新发扬光大,一要门派里有能人,二要有钱,这次鲁老头办七十大寿,且不说金蚕帮,北斗门这些小帮小会,白岳派、神鹰盟,还有咱们之前路上见过的八卦堂、天鹤山、薛家堡、点苍派等人,再加上住店的时候遇着的和尚乞丐,怕是丐帮跟少林也派了人来,大半个武林都齐聚在这徐州府,都希望傍上这个金主,不过......”。
男子略一沉吟,“不过什么?”妇人忙问,“史嵩之在齐云峰上十几年来都未曾下山,这次单单为了鲁汉大寿而来,大有蹊跷”。
妇人认同的点了点头,男子又说道“那日在黄河江口,听到金蚕帮几个小卒说鲁汉要摆七十大寿,心想毕竟鲁汉跟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于是也顺江而下过来,过来瞧瞧热闹,没想到还真是来对了,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来的,这一晃可就是十六年未见”。
“哼,那帮牛鬼蛇神,最好一辈子不见面”妇人皱眉说道。“啪”少年忽然一拍筷子“不吃了,吃饱了”,中年男子大感头疼,心想,悠儿这孩子天生聪慧,武功造诣远超同时期的自己,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他脾气秉性跟他娘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爱憎分明,凡事非要分出个是非对错,太过刚强,往后如若独自行走江湖,非吃大亏不可。
看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知道是责怪自己跟他娘自顾自聊天没理他,苦笑了一声对他说“悠儿,我跟你娘要去见个故人,下午你自己在徐州城里转转,切不可惹是生非,日落之前务必回旅店等我跟你娘,听到没有”。
这少年本来皱着个眉头,一听下午可以自己自由活动,一扫脸上的阴霾,头点的像捣蒜一样“听到了听到了,绝不惹事”,一边说着,一边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看着儿子的背影,夫妇二人相对一笑,这小祖宗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史嵩之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咱俩也该换一身装扮为好”中年男子说道,“我可不要扮乡下农妇了”妇人皱眉说到,男子知道她从小娇惯,两人一起行走江湖如需易容化妆,每次都极不情愿刻意扮丑扮脏,说道“娘子放心,你先回房歇息,我去去便回”说罢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