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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日申时

启林辟路,颠簸起伏,这就是全衷率领的紫烟寨前军这几天来所进行的工作。雇木坪村樵夫和采药人为向导,由村中翻山越岭以达伏丘原边缘的路两天之内便初具模型。除此之外,在密林小径之间,全衷还发现了疑似前人留下的标识痕迹,昔人已逝,而木已参天,令全衷追往之际,不胜感慨。

全衷整顿好部队,埋伏林边随时待命,他也靠坐树边,口含茶草以保持清晰的紧迫感。遥闻林木响动,全衷率先起身,前军相继出林在原野上列整,须臾之间,众人便瞧见踏叶而来的军队,为首的正是衣不蔽体而英姿勃发的寨主牛摸鱼。

“寨主好!”全衷起头,前军一排排如浪涌呼出。

“全大师,怎么打个招呼还稀稀拉拉的?你们前军兄弟都没睡醒?”牛摸鱼跨凿齿而来,还未近前已是忍俊不禁。

全衷悄然咬了咬唇,还是不怎么听得惯寨主给他起的这绰号。当初初起绰号时,兄弟们闻言不解,都问牛摸鱼来由,牛摸鱼剔牙抠脚,一句一顿的场景跃然眼前:“你们这些蠢小子动脑子想想,全衷,全中,全都他娘的是中间,不左不右,不就是中庸么?就这名字,不叫个大师不是屈了才喽?”

全衷上前相迎,解释道:“寨主,如果我军齐声高呼,必定响声动天,我怕暴露了我军位置,所以特意命令各部接续欢迎寨主。”

“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牛摸鱼翻身下凿齿,亲昵拍拍全衷肩膀,“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要趁早起兵,要是误了时辰,等元密通那苟王八把王猛几个收拾干净了,咱们可就不好下手了。”

“寨主所言极是,前军军马已经整顿完毕,只要寨主下令,前军就能立刻起兵,还有……”

“嗯,出兵之前,还要把大尾巴给剪了,把人带上来。”牛摸鱼兀自抢言拍手,全衷望牛摸鱼身后,只见兵士携着一个个缚手系颈的落魄男儿上前来,这些人正是前军夺取木坪村时所抓获的伏丘帮俘虏。

“寨主,这是……”

“等我们出兵伏丘原,后方就空虚了,这些俘虏放着也是一个隐患,不如趁现在都放掉。”

“寨主,经此一役,这些人肝胆俱裂,想来不敢再对抗我们,只需要三四看守好生安抚就差不多了,如果放走,就怕又生祸患。”

牛摸鱼顾首微瞄,凑近全衷道:“这些俘虏多是伏丘帮从各个乡镇强征来的,还有近年稻子歉收吃不上饭到就为了讨口饭吃的,现在是树倒猢狲散了,像你说的,关着也没有什么好处,放了也没有什么坏处,让他们各自散归乡里最好。”

全衷半垂着头沉默片刻,答道:“既然寨主已经下定决心,那我就不多说了。”

“好!还是你全大师好说话!”牛摸鱼爽朗笑开,回身转向众俘虏,“我知道你们都是这百十里间乡镇的乡亲,不过因为伏丘帮强行征调,或是为了讨口饭吃迫不得已,才帮伏丘帮做事,我今天在这把你们都放了,你们各自回老家,不要再和伏丘帮混在一起,如果再要沙场上见面,就莫怪刀枪无情了。郡西平定之后,我紫烟寨会在郡西重定生计,一定让大家都能吃上一口饱饭,能穿上一件寒衣……”

“寨主,我愿意跟您去打伏丘帮。”牛摸鱼言未尽意,一个小伙便上前来请缨,此后如同多米诺骨牌接连仆倒,俘虏中多有响应者。

“你们的好意咱牛摸鱼心领了,可你们看看,”牛摸鱼勾起一边嘴角指示所率军士,“咱兄弟手里拿的刀枪有几支呀?多的是锄头、犁耙,要是现在让你们入了伙,拿木棍去打?你们要是真有这个心,郡西平定之后再来,到时候老……我可是热烈欢迎!就怕你们这些小子吃不了这个苦!”

众人闻言笑声四起,牛摸鱼安排妥当,不多时,俘虏们便多谢过他各自取道走了,只有花竟臻一个由两个军士押着,伫立原地。

“花竟臻,看着你过去的部下一个个头也不回,有什么感想呀?”牛摸鱼骑上凿齿,透着意味莫名的浅笑,居高临下问道。

花竟臻昂首不答。

“带上他,让他看看自己拥护的伏丘帮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牛摸鱼吩咐下去,见众军整备,他便要一马当先,率军东进,侧踢凿齿之间,却见身旁驻马的全衷愁眉不解。

“怎么,全大师,你还有担心的?”

全衷颔首道:“寨主,裴熊刚的荒服都是伏丘帮的精锐,枪骑从创立到现在,还没有败过一次,如果只有中军对阵,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你不相信宫又术那小子?”牛摸鱼略带戏谑笑道。

“寨主,就算再相信宫帅的能力,有些事也是不会为人意转移的……”

“你小子就是一本正经惯了,”牛摸鱼神情变幻,平首献目,所视甚远,“老子这样跟你说吧:伏丘帮本部也不是吃素的,我们的队伍人数虽多,其实六成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比起那些正规军战斗力差远了,比起担心中军,我们自顾不暇,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只能相信中军。”

“是,寨主说的很对,是我考虑不周了。”全衷拱手拜道。

“全大师,人生世间,转眼间就要入土,你我今日,还要在马上,今后还有千里万里的路程要跑要走。”牛摸鱼极目远眺,忽起长鞭,直指震位。

“进兵!”

元密通与杭乃振等侍卫七八人快马疾蹄,从仙乡镇出来,一路赶往伏丘帮大寨。仙乡镇军务,现由绥服副官余器代管,王猛看似能够自由活动,元密通已命人将他暂且监下。方才伏丘原上本寨流星马传来消息,西方有灰衣军队接近,但从西门谷隘口到伏丘原一路数十里毫无消息,只有一种可能——前方哨兵尽数遭到捕杀。

视野里寨子还未浮现,袅袅冲天的烟幕割裂了穹宇,压抑的黑云逐渐迫近。元密通快马加鞭,耳闻得厮杀吼叫之声,伏丘帮大寨之中一片兵荒马乱,高大的木柱顷刻之间摧折殆尽,帐上牙旗由几个军士扶住,本部军马都在朝东退却。

眼见得前军将领彭勇驹骑马飞奔而来,元密通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帮主,褚蔚良率甸服反叛,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营帐严整,怎么会退得这么快?”元密通不退反进,与彭勇驹交臂问道。

“帮主,褚蔚良骗我们说西部三村都被紫烟寨拿下,他们也被杀败,要进寨整顿部队,我们拦住甸服部队,想派人到仙乡镇询问帮主指令,再做计议,没想到褚蔚良率军强行入寨,一进寨就跟我们刀兵说话,兄弟们不愿自相残杀,只能往东退呀!”

“褚蔚良等已经反叛,烧杀之下毫不留情,他们不把我们当做兄弟,还有什么兄弟情可言?彭将军,你整顿麾下兵马,把甸服叛贼击溃之后再做商议!”

“是!”彭勇驹领命整备,兵士们见到元密通到来,士气大振,须臾之间队列成形,由元密通一马当先,冲向敌阵。

“乃振,你把亲卫分作两队,找到中军、后军将领,让他们整顿兵马,同我们一起杀敌!”

“帮主,要是我们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