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是后半夜才起的,特别大,直到朝食时分才渐渐散去。马钧醒来时,马文正坐在榻上发愣。那两个神秘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想来是乘着大雾逃遁了。
昨天夜里,搜查的兵了走后,两个黑影分别在他们脖子上劈了一掌,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现在,脖子上还隐隐作痛。马文沉思着,好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半响,以商量的口气问马钧:“钧儿,你看,我们是不是先离开一段时间,下次再来找小先生看吧?”
马钧看着父亲凝重的表情,实在不忍拂逆父亲的意愿。勉强道:“听......听凭父亲做主!”想了想,又道,“只是,那......那药碾子......能不能让铁匠弄好了......给小先生送去,下次再来.....好再来找他看。”
马文听出儿子的勉强。这个要求也不过分,点点头:“自然,做人得守信,我这就去把钱付了,让铁匠弄好给送过去就是了。”怕马钧后悔,立即起身出去送钱。
马钧心中有些难受。虽然这两天老是受那姓王的大小姐刁难,但还是挺开心的。因为自己想做的事有机会做了。只是没想到最后闹出这么大动静。反过来说,也挺受鼓舞。毕竟自己想出的东西这么引人瞩目,说明没有白做。唉,只怕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马钧就这么患得患失,坐在榻上。直到马文端了碗进来,才想起早饭还没有吃。
马文看着儿子这样,心中也挺难受。但是他真的不敢再冒这个险。谁知道那两个强人今晚会不会再来找他们。决心既然已经下了,就坚决离开。他和声地对马钧道:“钧儿,吃吧,我已经把钱给了铁匠了,他弄好会送到张府去的。我们吃了饭就走,今晚住到南郡去。别难受,过阵子,我们再来!”
客栈掌柜的昨晚也是吓得不轻,被折腾了两次,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若是知道昨晚马文房间的情形,怕是要吓死。见马文父子打好包袱,下楼来结账,散意道:“先生,一定是昨夜受了惊扰吧?这就走了?抱歉抱歉,下次再来住。我少收你半晚房钱。”
马文拖抱拳:“没事,没事,这个怎么能怪您掌柜的。官家办差,正常的,正常的。给您钱,如数收,如数收!”
掌柜的再三打招呼,客客气气送他们出门。就听门口一阵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一个让马钧头大的声音响起:“小结巴,小结巴,今天怎么不去啦?”
正是王巧。后面跟着王舒、荀安、荀定、戴凌。门旁一下跳出张超,笑嘻嘻地叫道:“小马哥,这就走了?病也不治了?”
马钧感觉非常奇怪。小先生能够出来,不稀奇。张家的家风本就特立独行。但按照昨天那阵势,这王家小姐和荀家兄弟今天是万万不可能再被允许出来的。可是他们不但出来了,还欢天喜地。连马文看了也觉得不可思议。转而一想,他们是官家子女,任性惯了,谁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其实王巧、王舒、荀安、荀定已经忐忑不安了一宿,估计昨晚碍着客人的面子轻饶了他们,今天这一顿仍然是逃不了的。一大早荀豫、王策着人召他们到后堂来时,两盏走马灯就挂在那里,又点起来了,正在转。荀豫和王策在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他们最害怕的时刻终于到了。谁知正胆战心惊,荀豫笑呵呵地转过脸来,王策气色也好了很多,似大病初愈,只是眉间仍见隐忧。
王巧、王舒、荀安、荀定相互看了看,有些发傻。还是王巧胆大,鼓起勇气上前叫了声:“舅舅、......”
荀豫上下打量着她:“嗯,不错,巧儿,听说你昨天挺身而出,敢为一个小结巴遮挡,很有担当啊。”对王策笑道,“别人都瞧不起女娃,我看呀,你这女儿比个小子还强!哈哈。”
王策苦笑道:“这死丫头就是野惯了,胆子大,在家就无法无天。她舅见笑了。”
荀豫摆摆手,道:“我是说的真话。我没那么迂腐。”又对荀安、荀定道,“你们两个臭小子也不错,敢上前护你表妹,像我荀豫的儿子!”
王巧、王舒、荀安、荀定这才回过神来,原来父亲说的不是反话,是真话。没有遭到责打,已是万幸,竟然还大受褒奖,真是喜出望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荀豫后面的话更让他们惊愕:“我听说这个叫走马灯的,就是那个扶风来看病的小结巴发明的?你们去把他找来,请他画出图纸,注明原理,我让作场多做些。”
王巧惊异地问:“舅舅,这是真的?“
王策道:“当然是真的,你舅舅还能和你们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