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换过干净的衣服，略带温热的水扑在脸上洗净血污与尘垢。雷恒一屁股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大口咬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填饱肚子的间隙，抽空打量对面的周天。只见他一脸挣扎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桌上的一本材料被翻得哗哗直响，自己的背包和长刀都被堆在会议桌的一角。

见雷恒打量自己，周天犹豫了半天，思忖着开口了：“你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

“你报告里不是有写吗？”雷恒吞下嘴里的食物，眼睛微眯，他也好奇报告中到底写了什么，同时也在苦恼如何编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想听听你说的。”出于警察职业的警觉性，周天立马察觉到了雷恒小心思，快速合上报告，紧盯着雷恒不放。

借着包子掩饰被看破的尴尬，雷恒含含糊糊地说：“就是我检查情况的时候被袭击了啊，具体的我们公司会给你们提交报告。”他打算蒙混过关。

“你在撒谎！”周天板起脸，大声说道，“调查事故你带管制刀具？事故现场那么多具尸体你怎么解释？”

“我能保持沉默吗？”雷恒头疼万分，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警察，年轻人毕竟有些含糊，他打算强硬一点，“具体的情况真的不能告诉你。”

“不能！”周天立即否定了他，“现场出现了10具尸体，9具四分五裂，里面还有本地一个富商，还有我的局长！”周天越说越激动，腾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死死地盯着雷恒，“作为警察，我就在现场，我有权对你调查！你必须告诉我实话！”

雷恒感受到周天流露出的愤慨，以及隐藏在之下的一丝恐慌。他放下手中的早餐，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周天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周警官，你的级别不够，这是机密。”

怒火腾地燃起，周天的眼睛突然就红了，脖子青筋暴突，他一脚踢开椅子就要绕过会议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他说的没错，周天警官”来人一身警服，肩上银光闪闪，“这件案子由省局接手了，你不必再过问。”

周天一时愣在当场，浑身微微颤抖，良好的纪律性让他冷静下来，朝来人敬礼，但脚下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小周，跟我出来吧。”一名白发苍苍的警察走入会议室，拍拍周天的肩膀。周天缓缓地向门口挪动，突然回过头来，“雷先生，我以为我们是一组的，是我自作多情了。”周天看着雷恒，语气中带着伤感、失望，还有一丝恳求，“李局长是我的师傅，是他教会我怎么查线索、怎么审案子，也是他手把手地教会我打枪、抓坏人……”雷恒无法回应这份期待，只能报以沉默，看着周天失望而去。

会议室的门重新关上，来人坐在周天的位置，随手翻翻报告就丢到一边，“雷先生，你好”来人自报家门，“我是省局安全处蒋全山，专门负责和你们公司对接，这是我的证件。”

见雷恒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接过去的想法，来人收起证件，接着说，“我也是齐云派的长老，和你们天行者有过很多次合作。江南省的案件，都是我来整理归档的。”一团乳白色的雾气出现在蒋全山的手中，雷恒能感觉到其中的刺骨冷意。

“别误会，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只是用这个方法告诉你我们是同伴。”蒋全山看雷恒流露出一丝戒备的神色，笑着收起云雾，冰冷的感觉也随之消弭。

“你好，天行者，雷恒。”雷恒点点头，身子重又松弛下来，简单地介绍自己的姓名。

“我们开门见山吧，我需要知道详细情况。”蒋全山脸色严肃起来，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掏出笔记本。

“好”雷恒双手平放在桌上，边回忆边分析。“我接到任务后，在周天警官的陪同下看了现场，也见了当事人，哦，就是项目经理徐义。从现场来看，有妖邪遗留的痕迹，塔吊明显是被大力扯断的，人不可能做到。地面上空洞周围的混凝土也是向上翘起，显然有东西从地下钻了出来，洞里能看到混凝土浇筑的桩基有很大的空洞，这都是不正常的。徐义说事发当晚他看见了巨大的怪物，又突然说蛇发现他了，这也很吻合妖邪的特征。”

一边整理着思路，雷恒说得有些断断续续，蒋全山并没有打断他，只是认真地做着记录。“后来我又去翻了施工记录，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在灌注桩基混凝土的时候，现场浪费了两车混凝土，也就是说实际用的量比计算的量要少了几十个立方。”

“这是很不正常的，我大学实习的时候也待过工地，混凝土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误差。结合现场地面的空洞，那就只能有一个结论，桩基坑洞里有东西。”雷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民间一直有传说，盖房子要想顺利，得打生桩，也就是把人埋进坑洞里灌上混凝土作为基础。”

“从这个想法延伸下去，那么施工队的项目经理或者老板就有问题。而徐义作为项目经理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但他被灭口了，所以他不会是主导者，顶多算知情不报，那么老板一定有问题。徐义临死前的表情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而且和蛇有关。而老板已经经营企业很久了，之前并没有问题，徐义对老板也一定也不陌生，不会产生巨大的恐惧，所以老板一定不是妖邪本身，而是被妖邪感染或控制了，妖邪另有他人。”雷恒靠上了椅背，“后来我在警局见了李局长，握手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冰冷滑腻，就像握住了蛇的尾巴，甚至在我手上还存留了一些粉末。所以李局长也是有问题的。但是他并没有妖邪的气味，所以大概率也只是被妖邪感染或控制的傀儡，甚至那时候已经是一具僵尸了。”

“晚上去了现场后证实了这一点，确实存在着蛇一样的妖邪，而李局长也被感染了，至于现场的另一个人，我猜应该就是徐义的老板吧。”雷恒跳过了现场激斗的情况，直接说出了结果。

“你说的没错。但那巨大的怪物呢？”蒋全山见雷恒似已说完，插话追问道。“现场其他残破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在去现场之前我并不知道，只是猜测可能与被埋在混凝土里的尸体有关。”雷恒答道，“昨晚刚开始有八具尸体或者叫僵尸从空洞中爬了出来。在被我斩杀后，所有的尸块都融合在一起，变成了那个高大的怪物。这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蛇妖、被控制的人，打生桩……”蒋全山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发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妖邪的等级？”

“己级”雷恒脸色严肃了起来，“这次前期调查有错误，还好我发现李局长有问题后及时通知了支援。”

“确实有问题”蒋全山放下笔，右手挥动，一圈薄薄的云雾将两人裹在中间，“下面的话只能你我知道。”雷恒闻言坐直了身子。

“前期调查是当局做的，调查报告我来的路上翻了一下，你可以看看。”蒋全山从包中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雷恒。

雷恒匆匆浏览一遍，发现里面提到的很多东西都和现场对不上，比如塔吊断口的痕迹，就连空洞周围混凝土翘曲这一明显特征都没有提及，报告推断可能是刚刚步入葵级的妖邪作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