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淹找到了何计镖局,忐忑的表达要见镖局总把头,要求助于他。他也不知道要找谁,罗大哥没说,那就该找最大的那个。可惜的是总把头不在,出门了,要下晌晚些才回来。
汉子们好奇的打量这个清秀书生,有热情好客嗓门极大的婶婶们款待他,让他等等。
其实她们是稀罕这样秀气的读书人,谁让他们都是糙人呢,整天都看腻了,好不容易有个小子,不得多看看。
“小子韩淹,逻叶城人,有一师哥,名叫罗一,是个举人,今年今次参加的会试。”韩淹试探着对这些人自报家门,也许要找的人在他们中。
“啊,参加会试了嘛?那今日不是放榜了?考上了吗?”有个光着膀子磨刀的汉子温言抬头问。
“不知,小子还未去看榜单……”
“哎,谁要看榜单?”二门外又进来一个彪形大汉,炸呼呼喊:“俺这儿有榜单,刚从书摊买的,谁要看?”走进来,摸索着口袋。
“哎,老驴,你大字不识,买什么榜单啊?”
“嗨,我那娘舅的亲家有个小子考了,家里老人病了,那小子考完就返家了,老家里让俺送一份榜单回去。”拿出折叠的单子,拍在桌子上,才看到一个小子站在那里。
“给”,一个婶婶拿起榜单塞到韩淹的手里,又拉着他坐下:“别跟他客气,快坐下。你瞅瞅你那师哥考了第几?”
“哎,小子,顺便帮俺看看邱维安考中没?”
“好”,罗一缓缓的展开,心情十分复杂忐忑,也许不会有名字吧,毕竟事情发生在放榜之前,从后往前看,一目十行的看。
没看几行,他看到了谁?京卫尹,王平!
韩淹抖着手继续往前看,乙榜204人看完了,没有,还有甲榜10人,闭眼继续看:第七名,逻叶城,罗一!
“中了”
婶婶们屏气,见他神情专注也不敢打扰,直到听见中了,立即哈哈大笑着恭喜,“恭喜啊,哎,第几名啊?”
“第七名,罗一……”可是,有什么用呢?
“那不赖,哎?没有邱维安的名字?”
“没有。”
“嗨,这15文钱白花了,竟是没中。”
“哎,韩小公子,你师哥现在在哪儿,让我们也见见进士老爷呗”“哈哈,是啊是啊,我还没见过进士老爷呢”众人说笑恭贺。
韩淹实在憋不住了,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师哥在大牢里,……他被人陷害,被抓进大牢了……啊啊啊……”
一阵慌乱,大家惊诧进士老爷刚当上就被抓了,但婶婶们更心疼这小书生哭啊,她们家娃儿哭闹,两记飞腿上去皮就不痒了,这书生娃儿如何哄?
递手帕的、拍背的、端茶的,语言安慰的,大门敞开的屋子、院子内挥拳、耍刀、磨刀的声音都没了,望着屋内“……”咋回事儿?
“你们娘们儿咋着娃儿了?下手轻点……”“真是糟践人啊,婆娘啊,连娃娃都不放过!”有大汉朝屋内喊。
刚刚花15文买榜单的大汉,看见韩淹哭了,立马溜走了,他可是被自家的皮猴子哭怕了。
“这可咋整啊?你师哥被抓了,你上我们这儿来干啥啊?”
“是啊,你看这孩子,我们都不认识官府的人,办个走镖的路引都还磨磨唧唧的”
“哎,别哭了,你说说,你找我们总把头干啥了?他能有门路还是咋的?”
“对啊,赶紧想招儿吧,哭也没用啊,考个进士多难啊,这太倒霉了。”
“给,擦擦眼泪,男子汉咧,午饭就搁这儿吃哈,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哎,婶婶们啥也不知道啊,那只能等吧,等总把头。
韩淹擦干眼泪,不好意思的笑着对各位热情的婶婶道:“谢谢各位婶婶,小子只得了半日假,还得回书院去请假,午饭就不吃了,等下晌小子再过来。多谢婶婶们款待,”拱手一礼,出了门,向院中各位好汉再次施礼:“打扰各位好汉了,小子告辞。”
不及挽留,一阵感叹:瞧瞧,多有涵养,多懂礼貌啊,多俊的小伙啊……完全忘了刚刚大哭的泪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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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在城门口碰到了匆匆赶来找他的刘伯和杨巨源。各自摇头苦笑,都没有结果,杨巨源去找了黄教谕,和其他学里的先生,都爱莫能助。唯一能求的周羡君早已经离京赴任去了,如果他在,或许能帮一点忙的吧?
幸好镖局这边只是没见到人,他们还有一丝希望。
下晌后,杨巨源和刘伯在刑部衙门口听信儿,韩淹一个人赶车骡车又去了镖局,直等到天擦黑,城门快要关闭没法了才离开。
这大半日的功夫,刑部已经核查完毕所有人证物证,羁押的明月楼的茶水伙计、小丫鬟、姑娘也放回了。
经查验,茶水点心蜡烛香料均无毒。只是匕首来历不明,一名死者的伤口与匕首吻合,另一名死者暂未查验。嫌犯收押,待明日再审。
这一场审案,轰动京城,因为嫌犯是会试甲榜第七名的贡生啊。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案发、审案的过程,但会试第七,多么震惊啊。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妥妥的殿试前十也说不定啊。
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有人纠结一群学子到礼部请愿,将罗一的名字从榜单中划掉,他不配与苦读书的众人同榜。还有人到南丰客栈撵人,刘伯不得已收拾了行李暂时存放在骡车里,自己一个人先凑合吃住在车上吧。
怎么应对请愿,这都是朝廷官员该头疼的事,不关韩杨两人的事,他们只想罗大哥能像孙莺那样无罪释放。
孙莺出了刑部衙门就看见了韩杨两人,与他们细细说了各种究竟。二人也没时间惊诧孙莺怎会在此,听的叙述才得知这里面竟这么多事。孙莺此刻也自身难保,回到楼里不知有什么样的惩罚等着她………
韩杨两人各种求人,都没能进去刑部大牢。
到了晚间,韩淹刚回到书院门口,蒋士铨并一个小厮在等他。
“韩淹,我都听说了,这是刚兑的100两,这里还有200两银票,你先拿去用。我也帮不上其他的忙,不够我再想办法。明日我去找找青州商会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蒋大哥,谢谢您,谢谢,银子我收下了,大恩不言谢!”韩淹眼泪又出来了,接过一包银子,推拒了银票:“这银票暂时还不缺,你看,还有好多。就是缺现银。”说着拿出了十张200两面额的银票,还抽出两张递给蒋士铨,“蒋大哥,麻烦你明日再帮忙兑出来一些。我不知道在哪儿兑银子,也没空去,麻烦蒋大哥了。”
“……”蒋士铨和小厮都震惊的望着脸上挂着泪,笑着掏出一叠银票的少年,这,这么有钱的嘛?不是吧?他这300两还是去他家在京城的一间铺子里挪用的……
既然银票帮不上忙,那就能帮啥就帮啥吧,他也不矫情,“好”,接过银票连同自己的一起塞进怀里,“我认识一人,他叔父在兵马司任职,今日下晌我去找他打听消息,他明日给我回复。你别着急,你……事发后你见过罗学兄没?”
“罗大哥移送到刑部时,我就在京卫尹衙门外匆匆见了一面,一句话都没说上……”韩淹使劲抹了把眼泪,“蒋大哥,你知不知道死的其中一个叫王平的,是……是……京城四大家之首王家二房的长子?”
“这……这怎么可能?那王平我也见过,他家就在城西巷……你这从哪儿听你说的?真的?”
“应该是真的……”
“那为何……?哎,不管是谁,人死了,人家总不会不追究的。”
“只是想再请蒋大哥帮个忙,去打听确认王平的身世,看他家人把他放哪儿,我要去替罗大哥祭拜。”
“行,我明日下晌后或者晚间再过来找你。”
“多谢!”韩淹抱着布包弯腰行礼道谢!
第二日一大早,受伤的顾昀找到韩淹,询问最新情况。韩淹一一讲了,还说了罗一让找何记镖局的事儿。
两人雇了马车一路去往镖局。
“顾大哥,你的伤……”
“无碍”
“顾大哥,谢谢你,你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