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白回去灵泉宫,让侍候的人都退下,坐在窗边,并没有急着看信,而是将目光落在窗外良久良久,然后又站起来,绕着灵泉宫的宫墙走了两圈,回来时脸蛋红扑扑的,额头有细密的小汗珠,神情轻松愉悦,叫了大红和渔衣来侍候着梳洗一番,披散着如瀑的长发,身着绣了素色花纹的柔软里衣,靠坐在床上,并不打算立时就歇息。
“将灯挑亮些。”她吩咐。
今晚轮值的是渔衣和三笠,三笠忙挑了灯芯,见莫初白手里拿着一封信,便又让渔衣再拿了一盏灯过来,整个寝殿瞬时亮堂堂的。
莫初白这才将信拿出来,定了定心,打开来看。
信很短,不足百字,饶是莫初白怕自己看到信中内容会过激,先做了很多准备,还是变了脸色。
无数个夜晚,莫初白都在想,莫家要迁回南国,连她这个大小姐都不知内情,可见莫望很谨慎小心,动作十分隐秘,何以会漏了消息出去,让南国朝廷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从前莫初白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父母捧在手心,从来不用操心什么事,所以莫家骤然出事后,她更多的是仓惶惊怕,时至今日,她对当日之事又有些不同的想法。
莫望富甲天下,却住在丰都外的普通农庄,农庄附近星罗密布地住着好些农家。那些农家人,做起农活来实在不怎么样,莫家庄附近的庄稼是整个京郊长得最差的,可莫家庄附近也是最和美太平的,可称得上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莫初白小时候顽皮,真正出事也就一两回,其他时候,总是及时被人给救下了,救下莫初白的,不是附近农家的大叔,就是哪位大婶。是了,莫家庄附近的农户们有孩子和老人的也很少,大都是一对外地的年轻夫妇迁过来住下了,对外说是想沾莫家庄的富贵之气。
莫家庄死了一百五十五口人,吓得莫家庄附近的农户都搬走了,所以莫初白杀吴三棉那一晚,方圆十里一片漆黑,空寂萧条。可那些农户真的是搬走了吗?还是说,他们是保护莫家人的护卫,被人给拔除了,所以堂堂首富之家,只能任由吴三棉带人宰割牛羊一般屠的干干净净。
莫初白抓紧胸前的衣襟,眼前是一片血红。若真是她猜测的那样,那莫家的人命便不只是一百五十五口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莫初白并没有印象,再睁开眼睛时,身上盖着被子,那封信就放在枕边,她的目光不知怎地,就投向了窗棂。明明知道他走了,却像是那处还留着他的气息,能够捕捉到他的痕迹……咦,窗棂上居然又有东西。莫初白从床上翻身坐起,冲过去,将窗棂上的荷包给取下来。一模一样的荷包,瘪瘪的,打开来,是一张字条,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像极了他张狂大笑的模样。
“红豆生南国,最是相思。”
莫初白将荷包翻了个底朝天,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一颗殷红的红豆。她捧着荷包,回过头,看向侍立在旁的三笠。
“你帮你主子挂上去的?”
“是。”三笠这时候她还是知道给谌炎央说好话的,“主子说,他人走了,心还留在这里。”不过想必谌炎央忘了她这个下属非常的老实,“主子还说,你不肯跟她走,他偏要让你为他害上相思,这相思红豆,他每封信都准备了。”说完三笠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每天一行情诗和相思红豆,是谌炎央为莫初白准备的浪漫和惊喜,走前千叮嘱万交代,三笠不能说漏嘴。
“大小姐,大小姐,你可一定不能告诉主子我说过这些话啊。”三笠顿觉得美味的早饭都没心情用了,心里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