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俊颜在倚香院的后院里,安稳地住了几日。兰姐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送些曲谱,让她练习弹奏外,果然没有再难为她。
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兰姐的态度也算客气,可是陆齐俊颜的心里,却是越来越没有底,越来越觉得慌乱。因为她一直没有再见到两个丫头:晓月和晓彤。
陆齐俊颜想起刚来的那天,在地下室里,两个护卫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更加的害怕。说实话,陆齐俊颜并非有多在乎两个丫头的死活,若是放到从前,她甚至连想都懒得去想。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陆齐俊颜担心两个丫头的安危,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因为如今的主仆三人,落到这种烟花之地,陆齐俊颜自己清楚,其实她们三人的身份,根本没有太大的不同。
如果非要分出不同之处的话,那么,陆齐俊颜无疑比两个丫头,更年轻貌美。不过,年轻和美貌,到了青楼,只能是带来更大的不幸和厄运。
这天上午,陆齐俊颜坐在窗下,正心神不宁地抚着琴。兰姐拿来的那些曲谱,她稍加练习,便能演奏自如,毕竟陆齐俊颜,从小就开始学习弹琴识谱,她本人又对此特别喜欢,所以,这些对于她来说,权当无事时的消遣而已。
一曲弹奏完毕,陆齐俊颜站起身,走到桌案前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半杯茶,刚把茶杯举到唇边,还未来得及喝下,就见房门咚地一声被推开,两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姑娘,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
两人直接奔到陆齐俊颜身边,同时跪伏在地,尚未开口,已是泣不成声。
陆齐俊颜吃了一惊,忙退后两步,待定睛细看,原来地上哭泣的姑娘,正是自己的两个丫头,晓月和晓彤。不由得大惊失色,惊慌地问道:“你……你们这是,怎么了,挨打了吗?”
晓月姑娘仰起瘦削白皙的脸,颤声叫了句:“小姐……”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而脸蛋圆圆的晓彤姑娘,紧咬着下唇,脸上已被泪水糊满。她向陆齐俊颜近前跪爬了一步,忽地松开腰间系着的腰带,上衣顿时从肩上滑落,露出赤裸的身体。
陆齐俊颜猝不及防,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晓彤身上奇怪的伤痕惊住,张着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晓彤细腻的肌肤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齿痕,深的地方,血迹斑斑,浅的地方凹凸红肿。尤其是丰满的双峰处,更是被撕咬得面目全非,此时已是肿胀变形,看起来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陆齐俊颜慢慢蹲下身,拾起地上的衣裙,想要给晓彤披上,却见那条淡粉色的衣裙上,沾满了血渍。于是她站起身,快步走向卧室的衣橱,伸手拿出两套自己的衣裙,返身走了回来。
陆齐俊颜极力控制着激跳的心脏,将衣裙分别递与二人,道:“都先换上吧。”
两人接过衣裙,同时说了句:“谢谢小姐。”然后当着陆齐俊颜的面,退去身上脏污的衣物,换上干净的衣裙。
陆齐俊颜只扫视了一眼,两人毫无遮拦的身子,随即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去想,两位姑娘经历过什么,但是那全身遍布的伤痕,体无完肤的惨状,不用多想,也能明白,她们遭遇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待两位姑娘穿好了衣裙,重新双双跪倒,齐齐给陆齐俊颜磕头,晓彤先道:“小姐,奴婢给您磕头谢罪,以后奴婢再也不能陪伴小姐了。”
晓月也忍住抽泣,道:“小姐,奴婢在这里跟您辞行,请您保重身体。”
陆齐俊颜被两个姑娘的话,弄得有些发懵,连忙俯下身,一手拉起一个,急道:“晓月、晓彤,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啊。”
两个姑娘不肯起身,就见晓彤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颤声道:“小姐,奴婢和晓月姐,昨晚已经被逼着接了客,不但失了清白,而且……还被客人折磨得遍体鳞伤。此时趁着楼里的人,都在熟睡,奴婢特意偷跑出来,就是……想见小姐一面,然后就……”
一向沉稳的晓月也忍不住哭诉道:“小姐,之前奴婢就曾和晓彤妹妹商议,想要一死了之,决不受辱。可是奴婢……奴婢放心不下小姐,才苟活到现在……”
晓月说着,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又道:“小姐,奴婢无能,没有保护好您,只好先走一步。但愿小姐……福大命大,能逢凶化吉,逃过这一劫,奴婢就算死了,也会……为小姐您祈祷,愿您早日逃出魔爪。”
陆齐俊颜情知自己无法说服,两位姑娘求死的决心,如果换做是自己,被凌辱至此,又如何能够活下去?这一刻,陆齐俊颜的心,被绝望、恐惧、屈辱以及仇恨所包围,她大睁着空洞的双眼,冰冷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
忽然,陆齐俊颜跪坐在地上,伸手环抱住两位姑娘,带着哭腔道:“晓月、晓彤,我和你们……一起上路。”
“不要啊小姐,您不能这样,奴婢坚信,您不会有事的……”晓彤拼命摇着头道。
陆齐俊颜牙齿打着颤,身体抖动着,道:“我并不怕死,只是……我还有一件憾事,就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多想能见他一面,无论他是个怎样的人,我都会叫他一声,爹……”
两个姑娘呆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望着陆齐俊颜。陆齐俊颜一挑眉,控制住身体的抖动,再次说道:“你们不必惊讶,我的确就是当初被调换的那个孩子。也许……是我享了不该享的福,所以,命运才会如此捉弄于我,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让我承担这一切?”
两位姑娘动容地看着陆齐俊颜,三人的眼泪同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