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似乎能感受到他的为难。

终是不忍心看他左右不是，黎昕咬唇，将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翻了个身，背抵着他炙热的胸膛。

“算了，睡觉吧。”

仿佛连声音都感染了心里的涩。

不确定的东西，总是让人患得患失。

是她，矫情了。

不知多久，在她已经浅浅入眠时，才听见男人的低语，朦朦胧胧的，完全听不清。

是漫天星光的仲夏夜，丝丝凉风吹去白日的闷热，甚是清爽。

星海湾的奢华别墅，已经被大火吞噬。

泳池碧蓝的水面被映得通红，波光轻晃间，倒映着往来人群焦虑仓促的身影。

被白布覆盖的少年，安静地躺在草场上。

还保留着死前挣扎的姿势，双腿擎在半空，双手举在头侧。

“是你害死了世钧！是你！”

伴随着的，还有母亲狰狞的面孔，凄厉的叫声，和愤怒的一拳一拳落下的拳头。

他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已经做不出表情，感官消失，心里是巨大的茫然和空洞。

平地生风，将白布一角掀开。

已经被烧焦的身体暴露在视线中，极度扭曲的面容，皮肤上满满的都是焦黑和被火燎起的血泡……

温世尧急遽吸了口气，从床上坐起。

心脏是剧烈跳动后的虚浮无力。

梦里的情境还在，他睁眼，瞳孔没有焦距地颤动。深浓的情绪，仿佛将他的灰眸染成墨色。

“怎么了？”黎昕跟着起身，手搭在他肩上，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天色将亮未亮，房间里一片灰蒙。

“没事。”温世尧伸手覆上她的手背，音色低哑。

一向干燥温热的掌心有些微的湿意，指尖冰凉。

将她的手从肩头扯下，俯身将她压到床褥间，清隽的面容覆上她胸前的柔软。

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衣，薄唇贴着她裸在外的皮肤，灼热的呼吸让黎昕忍不住轻颤了下。

下意识想要推拒，男人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双臂圈着她，紧密匝实。

“再睡会儿。”

再起，天色已大亮。

拉开窗帘，玻璃蒙上一层水雾。下了一夜的雪，天地间都变了颜色。

清晨的阳光升起，斜斜映入房间，被玻璃上的水光一晃，像是加了滤镜般温柔。

“怎么在这儿？”

黎昕推开门，进入视听厅，见温世尧正倚着沙发看电视。

长腿搭在一起，茶几上的烟缸内，刚摁灭的烟蒂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手里捏着遥控器，电视却早已放完。

“别进来。”他直起身，淡声提醒。

房间内烟气很重，她一个孕妇，还是别进来吸二手烟的好。

黎昕停住脚步，眸光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扫过，“那你出来吃饭。”

“这就去。”

温世尧低头捏了捏眉心，起身，长腿迈开，几步便迈到她身前，拖着她的手腕，将黎昕拉出视听厅。

语气和眼神，疏离感都比以往要浓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