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待在不见天日的迷宫和下水道中,林业再一次看见太阳和蓝天时感慨万分,拂过的秋风惬意,还没来的及感叹就打了一个能打通任通二脉的喷嚏,身体都跟着一个激灵,吸鼻涕后吞了口水的他不禁记起来了这个行为无异与吃鼻涕后觉得有点反胃。
“好冷啊(脏话)……”林业用手挡着眼睛一会儿才适应了阳光,往外面走去,视线扫过四周,没有看到露娜的身影就踱步于牧场里,记起来她是出去放羊了便找到了正忙活的坡恩特,站在其身后默默注视着他往牛圈里的食槽添草。
“该死的,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坡恩特被吓到了,为了面子故作冷静,手中的草叉往地上一插立住,拿出了别在腰带上的毛巾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单手轻松拔出了没入地面很多的草叉语气不爽却还是用最简单的语句沟通容易林业理解:“怎么了?”
林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想要等他忙完再回房子里,有字典和纸张辅助才方便沟通,毕竟翻这本没有按字母排序的字典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想到他这种行为会令人很不自在,在别人身后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
坡恩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不时回头用余光看看林业,每次回头都在,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将草叉故意大力丢到了装着草料的推车上,提起了把手推向了下一排牛圈,裤脚在无意间抬起,露出了底下木头般的材质:“露娜很久回来,你回房子?”
林业听着坡恩特为了方便自己理解刻意简短的话语无动于衷,上前想要接手过推车,接过之后双手一沉,感受到了其重量,咬咬牙继续往前推去,想要在离开前起码替坡恩特分担些劳累,算是回报那一顿美味的早饭,虽然很快就会后悔是了,没有干过农活的林业安慰自己再怎么累也不会累过和魔物战斗吧。
免费的劳动力让坡恩特有些意外,看着林业费力前行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觉得他马上就会放弃了便没有阻止,也是好奇林业会做到什么地步才会知难而退。
坑洼的地面导致推车的轮子会陷入其中,被压的莫名结实的一垛垛草料重量也是比林业想的远远要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了下一排牛圈,放下了推车的把手,尽可能地控制自己呼吸不要沉重不要露出疲惫的模样,黑白的牛只们已经靠了过来,等待今天这位动作有点慢的小哥喂食。
当手握上草叉的一刻,陌生的感觉袭来,面前的画面闪烁着,回到了那一晚,面前被自己拿草叉刺穿脖子的人双眼血红,转动着不断爬出蛆虫的眼珠看向自己,嘴巴张着说不出话语,只能发出血在肺里喉咙里冒泡的诡异声音,一系列幻觉让林业双腿发软不知道做何反应,嘴边已然挂上了下意识的道歉,自己不是故意杀人的,不是因为喜欢才杀人的,为什么我刺穿了他的脖子,为什么不挑不会致命的地方下手,夺走了他人的生命……
“喂?喂!尼罗卡里!”坡恩特抓住了林业肩膀,摇晃着他的身体,一把托住了他瘫软的身体,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好脆之后将其扶了起来:“怎么搬个草料就虚脱了,能站吗?”
呼吸逐渐正常,令没了血色的脸逐渐正常,模糊的意识才开始渐渐清楚,抓着手里草叉怎么也不肯放手,耳边传来模糊的呼唤声,清清楚楚听见了话语,脑袋却不愿意理解处理任何信息,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自己站住:“谢,谢谢……”
“我来就好了。”坡恩特不放心地接过了林业手里的草叉,见他似乎不愿意般还紧紧地握着,也是稍微用了些力气拽了过来,观察了一下林业,确定他好像没事后才继续忙活起来,手持草叉,吸气,稳定住双腿,呼气,抬起沉重的草垛翻过低矮的栅栏扣进了石制的食槽里。
林业已经从幻觉中缓了过来,有些发软的腿让他伸手扶着栅栏,观察着坡恩特的动作,奇怪他到底哪里来的如此力气,动作行云流水,如此沉重的草垛和推车说动就动,一圈牛圈喂食下来连汗都没有流几滴。
“还不肯回去么……”
坡恩特看着莫名坚持的林业不解,只能带着在牧场一圈忙活了过来,喂鸡喂鸭,捡鸡蛋鸭蛋,修理坏掉的栅栏,清理动物的粪便,挤牛奶,短短的一个上午就干了如此多的农活,对于他再正常不过的早上,却几乎掏空了林业的身体,终于忙活完后和坡恩特坐在柴火堆边的树墩上休憩。
“你累?”林业喘着气坐下,双腿顿时的放松感让它们都在感谢林业,思绪了一下说出了才学到没有多久的单词,省略了特拉语中特有的动词,字典的例子是必须说成‘你是累’的样子,不管之后是什么形容词都要加上‘是’这个动词,然后每一个人称都会有不同的变位,比英文都要复杂不少。
“少了动词,不过无所谓就是了……”坡恩特笑了,以为林业已经累到说不出话来,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这一片的木头还要锯断劈成宽条储存,不过那是下午的事情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你累?”
“死……”林业冷不丁说道,听到了坡恩特的笑声也没有反驳的余地,收回了之前的话,农活比与魔物战斗要累多了。
“不至于吧,就这点事情累死?”坡恩特不是恶意地嘲笑道,听见了远处的马车声,就知道有生意来了,没打算招呼林业一起,看见他一骨碌爬了一起来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怕他又会突然晕过去,不过自己也劝不动,那么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两人来到了牧场中心,看着缓缓从入口驶入的马车,似乎只有车夫一人,是个戴着帽子瘦小老年人,一扯手中的缰绳就令马匹听话地停了下来,见到坡恩特时摘下了帽子,尊敬地说道:“坡恩特先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您,请问牛奶和鸡蛋还有吗?”
“管够,瓶子要额外算钱。”坡恩特回答道,向瘦小的车夫点头示意,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知道是谁派他而来,而那位车夫身后的人要求的东西自己就算变也得变出来,于是说明了自己一遍遍重复过的价格,说完就往车厢走去,掀开了布帘看见了几个大玻璃瓶。
“上次您给的瓶子我带回来了,每次小伯爵想要吃蛋糕,都必须从您这里拿呢,哈哈,我代替糕点师们向您问好,毕竟只有您家的牛奶才甜的恰到好处,少爷才肯喝……”瘦小的车夫戴回帽子遮盖住他头发稀少的头顶,嘴边挂着和蔼的笑容,向坡恩特诉苦般说道,视线注意到了其身后的林业好奇地问道:“儿子不在身边,农活繁重,多找几个奴隶干活也好,只用一个怕是很快会累倒……”
“奴隶?他是我的客人。”坡恩特否定了瘦小车夫的话,准备介绍林业的身份时才意识到自己只知道个说不定是绰号的名字而已,便不多说,生硬地将话题转开问车夫的帽子卖不卖:“老爷子,帽子卖不卖我?”
“两枚阿勒间!”车夫没有多问,也没有询问为什么林业有着黑色的头发,不太清楚历史的他只是隐约记得黑发好像是不幸的象征,开出了一个相对较高的价格,知道肯定会被砍价。
“一枚就成交。”
“成交!”
坡恩特扔去一枚银闪闪的硬币,接住了车夫丢来的帽子,拍了拍,抖出来几根白发,然后几步到林业面前将帽子扣到了他的脑袋上,见其会意地将头发塞到了帽子里也是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和车夫说道:“做不了,露娜还没回来,就看糕点师他们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