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天热,小主大可不必来得勤勉。”岁晚握住凉扇给小主边走便扇风,忍不住劝了一句。
谭百潼说:“做事,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忽而,岁晚看着前方小声提醒:“小主,前面那好像是刚入宫的唐贵人。”
只见唐贵人面前跪下一个太监,太监手拿盆子,地上的水洒了一地,看这样子,莫不是被人算计了一把?
谭百潼挑眉,站在原处打探着情况。
“求小主饶命!奴才、奴才并非存心!”太监慌得要命,头都磕出血来。
唐贵人看不出丝毫不悦,温温柔柔的笑着:“无妨,本小主回去换一身即可,下次你可得注意一点。”
“是,谢小主宽容!奴才再也不敢了。”
谭百潼见唐贵人看到了自己,行礼说:“贵人安,贵人宅心仁厚,难得可贵。”
唐贵人依旧是挂着那样温温柔柔的笑容,看久了总觉得不舒服:“让妹妹见笑了,本小主还需更衣,先行一步。”
谭百潼笑意不达眼底,往旁边退一步:“请。”
慈宁宫内,和气融融。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寿祥太后看到她顿觉喜笑颜开:“今日凑巧,文贵人也来了,正念着你,你就来了。”
谭百潼给文贵人行了礼后端正坐下:“臣妾想听听文姐姐和太后说了什么?莫不是说了臣妾不爱听的话?”
“妹妹说笑了,臣妾跟太后娘娘说你饱读诗书,又喜清净,聪慧娴雅呢,妹妹你说是不是?”文贵人挤眉弄眼地嬉笑。
谭百潼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逗得大家都十分舒心,杨嬷嬷打心底也喜欢这样一个聪明伶俐又知趣的妃嫔。
“太后娘娘,唐贵人到了,在宫外侯着。”宫女走进来跟杨嬷嬷说了几句后,杨嬷嬷走到寿祥太后身旁开口道。
寿祥太后笑容淡了淡:“请她进来。”
见太后心情不好,似有话跟唐贵人谈,谭百潼和文贵人对视后一同告退。
太后点点头,算是应了。
“本小主乏了,谭才人自便。”前脚还在姐姐妹妹的亲热,后脚刚出,成了高傲的文贵人。
谭百潼依旧脸上挂着笑:“是,文贵人慢走。”
回到晓月阁用了午膳后,岁晚进屋禀报:“小主,太后说唐贵人姗姗来迟,被罚抄写经书三日。”
谭百潼低头专心给花儿修剪枝末,漫不经心地说:“我们晓月阁的人最好别跟她的丹霞阁的人所有交集。”
“是,奴婢和归雁都盯着呢。”岁晚忽而记起什么,“对了,小主,归雁说罗贵人上午来了一趟,请小主午后去上林苑。”
罗贵人?
谭百潼将剪刀放下,“替本小主更衣吧,姑且看看她有何算计。”
上林苑有御兽园、驯马园、赛马场等,虽然启国不禁妃嫔骑马御兽,但大多妃嫔不喜动物气味,便鲜少去这。她出身将门,或多或少也会骑马。
“谭才人,可要一同赛马?”罗贵人早已换上英气利落的衣裳,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谭百潼想也没想,自然是应了。
“爽快。”
“想不到工部尚书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练习骑马。”谭百潼挑了一匹棕色的马,脚踩马镫,翻身上去,轻轻松松。
罗贵人讽刺一笑:“男子能做的事?为何本小主不能?”
岁晚在一旁看得十分捉急,谭才人和罗贵人骑马越来越快,相靠的近,要是罗贵人伸手拉扯主子,肯定会受伤。
罗贵人的宫女云梦死了后,内务府又派了一个新的宫女,叫映月,她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瞧你这胆小的怂样,我家主子骑马子爵,我可不害怕。”
岁晚不服气:“明眼人都知谭小主才是最会骑马的!”
两人拌起嘴来没完没了,直到各自的主子都下了场才哼了一声结束这场幼稚的对话。
经过这次赛马,罗贵人对谭百潼的印象好转了一点,毕竟深宫寂寞,而唯一能给她乐趣的爱好又没人可陪。
“我曾经想着,若未进宫,寻平凡人家,为人正室,闲时与各家夫人赛赛马,打打球,吟诗点茶,那该多有乐趣?”罗贵人今日收到了家书,母亲催她多为家族考虑,赶紧为皇上开枝散叶,烦躁之下,才发觉唯一能跟她交集的只有谭才人。
说完这番话,她又后悔自己嘴快,今朝已入皇宫,若被谭才人抓住这个把柄,少不了苦果子吃。
谭百潼抬头仰望蓝天白云,一群鸟自由自在地飞着,她轻声说:“总有一天,女子也会自由。”
踏入深宫的女子,有多少是真的心甘情愿呢?
现在的她连自己家族都反抗不了,她所学的,所接触的,给不了她任何出路。
启国不禁女子读书,但仅限于诗书和妇德相关的书籍。
莫名,谭百潼想到了唐清允。
“我、我为何生来就该如此?”
“因为女子,难道就不该有自己的意愿吗?”
唐清允凄厉的回声刺痛了她的耳朵。
“勉强觉得你顺眼,下次再来。”罗贵人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谭百潼笑:“我并未答应。”
“本小主是在命令你。”这人真讨厌,罗贵人哼了一声,映月扶着主子离开了。
岁晚看谭百潼又在望着天空,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夕阳灿烂,如同烟花。”谭百潼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慢慢走回去。
许久未活动身骨,大汗淋漓一场,自觉酸累。
走到晓月阁,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谭百潼无奈,只好简单更衣打扮一下,“唐贵人,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