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皲裂的焦土,是冷凝的铜水,狂涌的热力烧灼着参孙的腹底,毫无保护的次代种的身躯忍受着烛龙可怕的高温,天地间一道火柱耀升如龙,火柱之上,参孙在痛苦地哀鸣。
凄厉的哀鸣声通天贯地,路明非想起那参商死前也是如此哀鸣。龙的哀鸣为什么是如此的相通?都是如此的不甘、怨怼和痛苦。
诺顿手中的烛龙之焰愈发的燎热、狂躁,像是要一口气吞没这个背叛者。
但是,此时根筋突然爆裂,巨大的错骨之声从高空中传来,言灵·将臣犼骨迅速改造着参孙的身躯,烛龙之上,皲裂的焦土正在一块块被缝合,血红色的腹底正在被犼骨改造成牢不可摧的精钢。参孙震动羽翼,可怕的狂风扑散而去,烛龙之焰式微,哀鸣声被呼啸之声席卷,参孙高悬于空,龙须尽摆,龙身迢迢,而烛龙之焰,已经消失在了诺顿的手中。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路鸣泽坐在地上,像是在喃喃自语,“这可怕的生命修复力,提取出来拿来做美白修复液的研究,应该能挣个世界首富出来。”
此时的参孙已然焕然一新,他甚至看上去像是被大雨浸润,浑身上下清扫了一遍浊气,他高昂着头颅,一步飞至了天顶。
他睨视而下,他看不见他的敌人,因为神瞳遮蔽了他的视线,但他知道他的敌人就躲藏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之中。镰鼬的风团依然轰炸着他的耳膜,他依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如果将神瞳和镰鼬同时作用于一个人会怎么样?如果是恺撒,镰鼬会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被反制,而神瞳对于他则毫无意义,他是依靠声音行走的夜行者;如果是楚子航,他会沉吟静心寻找机会和破绽。楚子航信奉的是杀戮的美学和极致的科学,他是卡塞尔学院里除了诺玛以外《龙与言灵学》课程绩点最高的人,他甚至依靠科学规律推测过一些未被证实的言灵。就像元素周期表诞生之初,就有科学家预言那些尚未被发现的元素。如果是楚子航,他会第一时间知道这是镰鼬,再利用一些操作判断出修改他视觉的言灵其实本质是在修改它视网膜的投射结构,接着,他就会拔出他身后的村雨;而如果是昂热校长,他会抬头大笑,然后说:真好,夏夜的风和满天的银河,这两个言灵很适合助眠。
而如果是……这条龙呢?青铜与火之王的次代种,参孙。他没有接受过卡塞尔学院的教育,两千年前他在当他的有熊国皇子时东方大陆的统治者还是王莽,没有人知道这两千年他去了哪,他再次出现在这座尼伯龙根,是为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性命。
龙的寿命远非人类可比,更何况他拥有“将臣犼骨”,他拥有的是几乎不死不休的躯体。君焰无法烧毁他,连烛龙也不能。他一瞬间就挣脱了烛龙之焰,他高耸入天顶,他像是新生的王。
参孙振翅,怒号,嘶吼!可怕的血红色的眼睛融合着龙的黄金瞳,癫狂的血月带着精神力的威压从天顶降临,一瞬间笼罩了这里的所有人!
路明非想象过无数种参孙反抗的办法,但他没想到他用的是如此蛮横而霸道的一种——用极致的精神力威压笼罩这座尼伯龙根,用精神力来压倒这里的所有人!尤其是释放着镰鼬和他和施放着神瞳的路鸣泽!
恐怖的精神力的威压蹿入路明非的脑海,那是直面龙的威压。卡塞尔学院有专门的精神力修炼课,作为龙的血裔,纯种龙类的精神力会像钻心剜骨一样刺入混血种的脑海中。
在初入卡塞尔学院时,甚至只是简单的龙吟和龙文都能让路明非陷入梦呓,在那些梦呓中,路明非躺在尸山骸骨中,那是诸神黄昏之时,他只是那片毁灭的大地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身影。
一只残破的龙躯拖影着地面,丛丛鲜血滴落在地。
那是参孙,他拖着残破的身体飞入了青铜门,他的确很痛苦,钻心的疼痛折磨着他的躯体,他的喘息声带着十足的死亡的气息。他好像想就这么停下,就这么落在这座青铜城中,他原本就属于这里。可是,可怕的血月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一瞬间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血红色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