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魏家镇。
姜伯骑着那辆老旧的电动三轮车,走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小道上,后面的车斗里,大包小包的行李堆成了小山。他这一路可谓艰辛,他开一阵,蹬一阵,吃饭时在找店家死皮赖脸的充了电,耗时整整一天,才回到了家。
林风的父亲林雪,本打算开车去唐城接他,却被他断然否决。从唐城到清河的这条路,姜伯和林风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了,而这次,恐怕是他这辈子走的最后一趟,所以,他想自己走完。
半个月前,姜伯离家去往唐城之时,乡间景色还留有秋天的几分味道,而短短半个月后,这里已是早冬情景。
福旺农场的顶棚上挂了厚厚的霜,地里乡间的草梗被冻得发硬发青,就连望川节时插在坟头上的塑料花,已也被染得白一片灰一片,白的是霜,灰的当然是陨石灰了。
运河的河面上,两个渔夫,架着小船,正捕收获着今年最后一茬的鱼获,他们一边前行,一边拿着长棍,破开冰层。渔夫见到了姜伯,远远的打起了招呼,两人正是魏田的父母,两家也是因为小辈儿间的关系,才得以结交的。
林风的父亲林雪,正在门前扫地,一旁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满满当当的小货车,上面光是鸡笼子,就占了大半的空间,剩下的,才是一些行李。
林雪抬头看见姜伯,面露惊喜:“大哥,你回来啦,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就直接去晋西。”
姜伯点点头,两人说着话,一起朝屋里走去。
堂屋的门大开着,餐桌上摆着炖的烂透的肥鸡,还有姜伯爱吃的糯米。
姜伯训道:“今天吃的这般丰盛,以后的日子是不过了吗?”
林雪摇摇头:“不是的,今日离家,可能这辈子也回不来了,如果不是要开车赶路,我都想和你大醉一场。”
是啊,走了以后,怎么可能回得来呢?
……
耀眼的车灯刺破黑暗,一辆油罐车在山路上七扭八扭,终于到了目的地。这里正是晋西的白家煤矿,当然了,从今日起,就要改名为林氏避难营了。
避难营之所以姓林,不是因为林雪姓林,更不是因为林风姓林,而是因为八残军的老团长,姓林。
旁边的这条南北走势的大河,气势恢宏。它咆哮着,激流着,携卷着亿吨泥沙,奔腾向南。
如果有人拿林家门口的那条运河和它作对比,难免会生出“萤火之光,难与日月争辉”的心思。那条运河,像是位家道没落大家闺秀,褪去往日铅华,嫁给了一位平凡无奇的市井小民,偶尔它会哭哭戚戚,感叹天道无情。
而这条大河,则是位不甘于平凡的枭雄,它曾冲出了沃土千里的大河平原,曾哺育了上下数千年的文明,也曾掀起血雨腥风,淹没了无数升斗小民与世家大族。往后数千年,它也必将继续搅动风云。
白兽医敲开卡车驾驶室的车窗,递了几瓶水进去,车里坐着的是八残军之一的老赵一家。忽然间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他绕到了副驾驶一侧,从里面抱出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妞妞,想白爷爷了吗?”
老赵一边喝水,一边指挥着儿子儿媳往车下搬着东西。结婚早了就是好,八残军之首的姜南终身未娶,排名第二的林雪,儿子林风还在打光棍。而他老赵,都已经抱上孙女了。
老赵一边喝着水,一边和白兽医聊着天:“几年没来了,你这里还是老样子,你这些年,就不知道建设建设?”
白兽医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回道:“我就一个女儿,不用给她买车买房,我那么拼命干什么?这不等到你们来建设了吗?”
老赵不再自讨没趣,直接转移了话题:“这里该怎么建,章程定好了吗?明日可就要开工了。”
老白点点头:“那是自然,走了,我带你去看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