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梦境之海’的建立非同小可,它不仅直接牵扯到数万民众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件全新的事物,并未记录在《圣典》之上。换言之,我们并不能保证未来能够掌握它。对此,最高祭司团的诸位难免感到忧虑,教会内部的意见也并不统一。”
“《圣典》并未包括一切,瓦列里,他们早该意识到这点了。不过我们会克服这些,就像以前一样。”
安东摆摆手,以他一贯的作风说道。
但瓦列里只是瞥了他一眼后便继续说下去:“然而,梦境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一个能够连接起七海诸屿的巨大梦境,若是能够应用在北境的土地上,对于缓解当下国内的紧张局势十分有益。如您所说,《圣典》并未包含一切,尤其是在通灵术的领域,对于那个由心灵和梦境组成的世界,我们的确一无所知。”
“我早就说过,不该放弃通灵术的研究,可惜学院的老家伙们没一个认真听进去。”
提到这件事,安东又露出了一副轻蔑的神情。
“‘血魔法’的阴影至今仍笼罩在很多人的心头,在重启相关的研究前,必须考虑到民众的感情,”瓦列里皱眉道。
“通灵术与血魔法不能一概而论,关于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安东摇了摇头,然后说:“更何况,那也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瓦列里。”
“如今他们所害怕的,却并非是‘血染年代’的那群疯子。要我说,最多是剧院舞台上的演员罢了。”
听了他的话,瓦列里眉头皱得更紧了:“若非上主垂怜,我们只会在苦难中挣扎更多的岁月。安东殿下,如此轻描淡写地谈论起那段黑暗往事,实在不妥。”
“是啊,自从神子大人降世,一切是那么自然地好转了起来,”安东貌似随意地说。
“就好像这千年的和平时光,都属于她一个人的功劳似的。”
果然,此话一出,安东便看到瓦列里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不过很快他就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
“总之,对于此事更进一步的打算,我与教会的诸位同仁一致认为需要从长计议。”
“没错,我们只要像之前一样,等着下一位神子大人的启示就好了,”安东又是颇为随意地开口回道。
“经上教导我们,‘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无需诸位冕下的启示我们也能获得指引,”终于,瓦列里开始引《圣言》来反驳他。
“在王以后而来的人还能做什么呢?也不过行早先所行的就是了。”
安东不落下风地引着《圣言》中的段落,但他随后开口说出的却是堪称渎神的话语:
“所以,为何我们的神不能降下些许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恩惠,以指点他迷途子民的步伐?”
然后,他又语带戏谑地说:“或者,假如他大发慈悲,将他那洞察世间的智慧直接赐予我们,岂不更是美事一桩?”
安东转过头,微眯着眼看向瓦列里,眸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采。
“神一切所做的都必永存;无所增添,无所减少。神这样行,是要人在他面前存敬畏的心。”
瓦列里只是背诵着经上的段落,但他那越发低沉的声音表明了他的态度,一时间竟是显得严肃非凡。
见此,安东终于不再出声,只是表情颇为满意地信步跟在他的身后。
瓦列里此番所言与安东先前得到的消息基本一致,所以他也无意打听更多。对此瓦列里自然毫无意见,于是二人选择再度保持沉默。
“不过…”,瓦列里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大祭司长本人认为此事对于信仰的传播同样有益,特别是对海上的那些无信者和异端而言,主的恩典将能借此临到他们当中。”
话音刚落,二人来到会议室门口,于是安东只能最后提醒一句:“这话你可别当着他们的面说。”
“自是如此,殿下”,瓦列里微笑着,向前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