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安东扪心自问,论外貌他本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好生俊朗。然而如今和安格斯放在一起比较,他却依旧只能表示自愧弗如。有理由相信,如果安格斯顶着这张脸走上街去,光是他的容貌就会招致路上所有人的目光,更别提他那头极为惹眼的白发了。
不过,安格斯苍白的肤色令那张脸看上去多了几分不协调之感。另外,安东很快便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和安格斯说话时安东脑补的一副极为欠扁的样子不同,他那双淡红色的瞳孔中藏着极为深邃的目光,甚至有着几分忧郁的气质。不知为何,这让安东莫名想起了故事里那位灵魂被束缚于岸边,终日与潮水海浪为伴的吟游诗人。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身上都很有故事感。”
安东仔细盯着安格斯的那双眼睛,经过一番习惯性的思考过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怎么,难道是看呆了吗,安东殿下?”
安格斯的话让安东从逐渐发散的思维之中回过神来,他说话的语气轻佻依旧,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淡然。
闻言,安东马上将目光从安格斯脸上移开,他转过头来轻咳一声道:
“…现在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人了。”
“没办法,天生的。”
安格斯边说着,边捋了捋额前垂落的头发。
如今另外三人已经完全分不清安格斯说这话到底是在臭美还是在感叹了,于是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众人随之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半晌之后,等他们即将进入下一个隧道入口时,安东才默默出声问道:
“恕我冒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样生活的?”
等了半天没能等到答复,安东以为是安格斯拒绝了回答,于是便不再将其放在心上。
殊不知他身后的安格斯此时脸上露出一个思索的神情,似乎是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紧接着,他又像是陷入到了某种回忆当中,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以后,安格斯才轻声开口说道:
“真是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
安格斯这边话还没说完,一行人又来到了另一个隧道的出口。这时,他们眼前的景色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就天晴了?”格拉克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空问道。
“不,这是因为我们进入了‘幻日穹廊’。”安东的声音听上去竟是隐隐有些兴奋。
很快,他们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洞口。接下来,他们途经一系列跨越群山的洞窟,并看到了那一幕幕令人心潮澎湃的场景:
先是声势浩大的暴雨,雷光闪动,天地间便只余下黑与白的光影。然后是浓雾,如海般汇聚,很快它又被四周翻滚的气旋所撕裂。这时,他们便能看到山间的黑石也为雾气所浸润,待到云开雾散之际,空气中氤氲的水气浮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彩。
下一秒,他们面前又有飞雪飘落,大粒的冰雹从天而降,霜雪铺地,俨然一派荒芜萧瑟之景。然而顷刻之间,金黄的阳光撒向茂密的山林,在众人眼中构成一幅壮丽而多彩的画卷。
就这样,安东四人疾驰在这条流水蚀出的道路上,穿过一个又一个群山之间的洞穴,眼前的景色也随之改变。这一行他们从南部那片饱受风雨摧残的土地出发,一路向北,深入群山的腹地。如今随着他们的旅途接近尾声,“神赐之地”的力量开始在这片土地之上显现。作为标志,最明显的便是那肉眼可见旺盛起来的草木。
一路上,那种种由北方独特的地形气候造就的瑰丽景象如同陆续翻开的书页般接踵而至,映入众人眼帘。每从一个洞口穿出,他们的眼前便会现出全然不同的风景。
恍惚间安东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些神话传说中误入了诸神国度的旅人,余生都要为那偶然投去的惊鸿一瞥所虏。他又依稀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一个美梦,在那一个个色彩斑斓,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中,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只是不愿醒来。
这样奇绝壮丽的景色令众人的心绪激荡不已,身下基路伯的步伐也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快,就好像它们也在同样期待着下一个洞口处,那一道未知的风景。
这时,格拉克朗声大笑道:“说真的,如果外面天气再好点,我们几个应该停下来找个地方好好喝上一杯!”
听了他的话后,安东同样大声笑了起来:
“要我说,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在这种天气下看到的画面才更有冲击力,不然平时这里可就只有光秃秃的石头和几片小树林。”
这时,安东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朝安格斯问道: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
“你们快看,天上!”
突然,盖泽尔激动地大喊一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来我们运气真的不错,”安格斯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笑道。
安东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后脸上便不由得同样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