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祈禾跟陆也昼领证后没多久,容彦舟就吵着要来给陆也昼暖房,那一年陆也昼一直忙到大年二十九当天下午,容彦舟为了参观陆也昼的婚房,愣是等到那天陆也昼下班,带着一帮朋友拎了大包小包的新婚贺礼,浩浩荡荡出现在东山庄园的大门口。
那时候叶子和沈一眠还没回国,来的人里面,只有宋迎唯是她熟知的人,另外一个则是苏雅清,熟悉,但关系不怎么样。
一群人把房子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容彦舟最咋呼,一会儿大喊昼哥有实力,这都摆在家里,一会儿惊呼老钱别墅就是方便,点个外卖这么多店能选。
结果这人没吵一会儿,就蔫了,慢手慢脚跑上来,垂着头跟安祈禾说话:“嫂子,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娃娃弄坏了。”
安祈禾下去看,小屋子里挤了好几个人,陆也昼在,苏雅清也在。
跟凶案现场的围观群众似的,长耳朵的鸭子躺在沙发上,从脖子到肚子裂开一大个口子,里面的棉花散落在外,上面还沾了一大片热巧克力。
那一刻其实安祈禾脑子极速攀升的不是娃娃坏掉的愤怒,是安全距离被侵犯的恐惧。
她没有说话,极力克制自己身体的僵硬,蹲下去默默地捡掉出来的棉花。
见她不说话,容彦舟更慌了。
“对不起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昼哥说这是你外婆送你的,我、我真的是不小心扯坏的,一着急我就把饮料撒了,对不起嫂子。”
众人在她身边围成一团,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审判,安祈禾心知自己如果不能交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回复,又会受到批评,受到指责,被人挑剔。
谁会批评她,指责她,挑剔她呢?她其实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犯错。她抬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劲啊。”
她不知道自己笑得令人满意与否,但她知道自己快哭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做好,房间里的气氛因为这个笑容变得更加尴尬了。
一旁的陆也昼这时候开口:“都出去吧。”
他说完,然后看了安祈禾一眼,也跟着众人离开房间,只有宋迎唯留下来,安慰了她很久。
后来,等她平复好情绪,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大家已经聊得很开心了,见到她招呼她快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安祈禾同样假装无事发生,成年人有时候就是以这样心照不宣的方式来处理问题,这样最好,不要揪着别人的错不放,因为最后过不去的只有自己。可她还是很难过,那天晚上众人离开以后,她第一次一句话都没有和陆也昼说,洗完澡默默睡下,一言不发。
这件事是怎么过去的呢?
第二天早上,安祈禾下楼的时候,见到了本该从今天开始休春节的李姨。
“先生昨晚打电话,说有事让我早上来一趟,他这会出去了,晚点来接您去翠湖湾。”
李姨递来一把钥匙,说是陆也昼昨天晚上找出来的。
“钥匙只有这一把,先生让您收好。”
她很难形容当时的心情,有点像陆也昼给了她一耳光,又给了她一颗糖。
但不一样的是,陆也昼不是故意的。那么多人在家里,他不可能像个监控一样看着每个人,他并不进那间屋子,所以他未必第一时间想起来提醒众人不要进去,说起来,对自己很重要的房间却没有锁,她自己也有问题。
她想了很多,给陆也昼找了很多借口,最后接下了那把钥匙。
她明白,就算不接,最后过不去的也只有自己。
所以她不会再计较什么,也不去细想那天喝热巧克力的其实不是容彦舟,而是苏雅清。
李姨把钥匙递给她后,又拿出了那个娃娃:“太太,这个玩偶我试着洗了一下,可是已经浸透了,没有办法了,这种材质就算当时及时洗了,也洗不干净,而且这个娃娃本身做工也不是太好,想修好的话,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