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落了脸和脖子里的螺蛳粉,带着一身臭味走到教室门口。
“报告!”我喊。
我的声音异常响亮,也许带着委屈,也许夹杂着隐忍。总之,这声音发出来,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所有的同学都望向门口。
像第一次进培训班一样,我再次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铁锤说,那时的我,是带着一股朝气扑到教室门口的,干净,有活力,全身布满野外迷人的春光……这是我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引人注目,也并非全因我杨铁柱的名字。
但现在的我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印象呢?
不是第一次相见,也许根本没人再关注了,因此,我用断开的项链绳子,给撕叉的领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抖落了螺蛳粉,就赶紧回教室了。
老师正在讲课,我不等他点头认可,就径直走向了我的座位。我没注意到同学们的眼光。
喊报告只是一种礼貌,我还保留着我高中时代上学的习惯。
张铁锤的鼻子凑到我的肩膀,像狗一样使劲嗅了嗅,我拿出笔在本上写道:
螺蛳粉。
他拿起自己的笔,越过我的右手在我的本上写道:
以为你掉进厕所里了。
大课间我去卫生间了,没带包没带手机,以为很快会回来。
我又写道:去地下车库了,陶。
张铁锤看看我的衣领子,想笑,又忍住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了半天的课,第一次没有跟老师互动。放学的时候,我没有第一个窜出教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拦住我关心我,我抱着书本从容地走出教室,落魄地走向欧克。
我想给欧艺联系,让她替我一次。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我知道她和陶楠的关系,莫说不被拒绝,就是把这个信息传达给陶楠,说我杨铁柱今晚求她帮忙替班了。陶楠一分析,就知道我是什么原因了,因为一碗螺蛳粉,就能影响到我杨铁柱挣钱了,那不是给仇人送快乐消息的么?
我弹琴的时候,尽量抬高下巴,免得我一低头就能闻见我脖子里螺蛳粉的臭汤味。
好在久石让的《summer》左手和弦固定重复,右手旋律上也是多重复。
我竟然能陶醉于菊次郎的夏天,仿佛我撕破的衣领子,被我用同样破损的项链绳子扎起来的口子,变成了一朵向日葵花……那些明快灵动的音符,掩盖了我的孤独和失落……
“珠珠姐,这首弹得好!”不知何时,欧艺站在我的身后。
我一回身,她看到了我的“向日葵”花。
“你?”
我解开项链绳子,把我衣领子的创伤面展示在欧艺的眼前。
“这?”
我把项链塞进包里,结束了一天的活动,我马上就要回家了,即使我裸露着我衣领子的伤口,也不会再妨碍到谁了。
我也不用回答欧艺的吃惊,她说过,我总能带给她“惊喜”,今天的《summer》是惊喜,以前的《蓝色狂想曲》也是惊喜,以前的厚脸皮是惊喜,今天的穿戴也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