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能喝酒的,虽然没喝过精馏伏特加,不知道它的度数,但就高脚杯的这一点容量来说,是不在话下的。
但我不能喝,我不仅不喝,我还想耍赖。
因此,我先喝了一口——我总得尝尝我没喝过的这个东西。
瞬间,一股烈焰般的刺激感经过的喉咙。真TM好喝,我不想耍赖了,我想一口气喝完。
安生拉开身后的窗子,接过两盘菜,一盘火腿,一盘腌蘑菇。我用叉子挑起来就吃,又顺了一大口酒。
我这粗鲁的动作,吃西餐的人里面找不来第二个。
然后,我看着陈总说道:“你喝完,你喝完我再喝。”
因为,刚喝完的一大口,导致我的肚子上像挨了一拳似的,也许这酒,我无福消受。
陈总也不再跟我多话,他一边吃一边喝,很快杯子就见底了。
他把杯子倒过来,朝我示意。
我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把我的杯子和他的并排放在一起,我再走回来,把我的凳子拉到他的旁边,我重新坐上去……
——我根本没想好,我该怎么办。
我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着,嘟嘴说道:“军哥,我是你的员工,你得心疼你的员工。”
其实,我刚把杯子放到他面前时,他已经面有愠色了。他肯定在想,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刚替喝完他的口水酒,这又要让我替?
和领导相处,如同伴君伴虎,不知道哪句话会说错,哪件事不得他心。
但是,我刚才嘟嘴撒娇的话,让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下。
“我也心疼公司领导,不让哥替我喝了。”
他低下头,看着我更低的头,满眼笑意。我预感他就要抬手抚摸我的头了。
我赶紧坐直了身子,我刚才是故意放低身高的——和领导相处,无论领导的海拔有多低,都绝对不能让领导仰视你。太监的背就是这么驼的,因为天天得在皇帝身边弯腰。可是,一旦他出宫去,你再看他的腰是不是板得很直?
这都是艺术。
艾莉和陶楠在吧台的另一侧,假装小声交谈,其实四只眼睛都在散光。
我走下凳子,故意靠近陈总,对着艾莉大声说道:“这杯酒,陈总说不让我喝了,但咱哥说我要给他表演个才艺,可以吗,‘死你那儿’?”我好久没称呼艾莉为Selina了。
陈总都说不让我喝了,她敢不同意?
我都说要给“咱哥”表演才艺了,陈总他能不好奇?
不等他们再说话,我就走出了雕花门框,路过卫生间,转弯,朝偏房走去。
我挑开布帘,冲外面的人灿然一笑。
接下来,《菊次郎的夏天》那简单明快的旋律就在我手中流淌了。
我朝外面看了一眼,看见陈叔和陈总都走过来,靠近了小窗口,艾莉和陶楠不得不跟着过来。
安生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于是,我开始全神贯注地弹奏,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我的身体被音乐节奏微微带动,轻轻起伏。此刻,我的眼中一定闪烁着光彩,因为我被这清新自然的音乐世界所吸引,我完全沉浸其中了,我在感受菊次郎旅途中的友情、亲情、温情……
……
乐曲结束,我做了一个优美的收尾动作,坐在琴凳上依然不动。
等到窗外掌声响起,我才起身,对着窗口旁边的陈总和陈叔鞠躬谢幕。
我重回罗马大厅的时候,陈总已经端着我的高脚杯在雕花门框处等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