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见九珑这般神情,心中已是恍然,那人无疑就是令无参了,此人既是禅修之士,那么自是与九珑相熟,而以九珑的绝世姿容,令无参对九珑倾心有加,自不为奇。
九珑轻轻一叹道:“此人与我幼年相识,蒙他不弃,对我倒也恭敬有加,我也一向视他为手足一般……”却是欲言又止。
原承天怎能不了解她心中之意,此次自己与九珑楚山相会,无疑是将令无参的心中梦想打了个粉碎,只可惜令无参落花有意,九珑流水无情,令无参心中悲痛不想而知。
而九珑纵算才智无双,偏偏在这件事上却无计可施,其心中愧疚纠结却也难免了。
原承天不欲让九珑为此事烦恼,便笑道:“九珑,你城务缠身,为何今日却有闲情来此楚山抚琴,莫非真是天意昭昭,不忍我孤苦终身吗?”
九珑抿嘴一笑,却是羞不可抑,道:“九珑的心意,词中可见,原大哥何必再为难我,不过那却只是我来楚山的原因之一。”
原承天奇道:“莫非还有缘故?”
九珑神色渐肃,缓缓的道:“我来此伽兰城不过一年,可我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梦到这个所在,而这个梦却是蹊跷,其中梦境离奇荒唐,真是不说也罢。”
九珑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她话中却带着忧郁之情,细细品味,甚至还有一丝恐怖之意,而以九珑心禅修心境,竟也如此,原承天又怎敢等闲视之。
自古以来,常言梦是心头想,寻来总是无因,实是认真不得,然而对仙修之士来说,梦境之来,却非无因可寻,常常便是上天垂兆之像,定是那梦境甚是恐怖,是以九珑才不便明言,这也是怕原承天过于担心之故了。
但原承天九世转生,玄承无双,何事不历,此一节却非九珑所知,于是他沉声道:“九珑,你既身为禅修之士,定知梦境示兆,必有缘由,而你本是昊天苏家子弟,同一梦境发复出现,更非寻常,你但讲无妨,大哥心中自有定数。”
九珑转向原承天,明眸之中泪花闪动,更将玉手反转过来,将原承天的手握得紧紧,似乎以此才能一解心中忧郁,原承天见此情景,又怎忍心再问,便叹道:“你不肯说也吧,生死聚散,皆由天定,只要你我心照,却又怕他什么。”
九珑肩头微微抽动,神情更显悲切,却又勉强一笑道:“原大哥说的是,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不管你我身在何处,都只是寻常。”
猎风却是越听越觉得心中不安,叫道:“主人,仙子,你二人好不容易相逢,却怎的说这种丧气话来,倒像是立时就要分离一般,主人,不是猎风说你,那哄女孩子的手段,你实不高明。”
原承天不由得哈哈大笑,九珑也是莞尔,她轻轻拍了拍猎风肩头,以示惩戒之意,道:“猎风,我刚才见令无参惊走,心中便想起一事来,却是和你有关。”
猎风道:“那令无参怎能与我有任何关系?仙子这话,我却是听不懂了。”
九珑叹道:“你的双目灵脉已断,这世间唯有令无参方可替你续脉,我却担心他少年心性……,以原大哥为仇,不肯替你续脉,似此该如何是好。”
猎风慨然道:“猎风就算盲上一辈子,也绝不肯求他的,他肯不肯替我续脉,却也没什么要紧。”
九珑也不争辩,只是道:“也不是这样说的。”
顿了顿,又道:“令无参争强好胜,于这些稀奇功法,涉猎颇多,我先前以为此术有逆天之嫌,便一直不曾起意修行,如今倒不妨拿来修行一番,却也不知是否来得及。”那声音就渐渐的低了下去。
猎风叫道:“那灵脉重续之术,大夺造化之功,自然是逆天之术,既是如此,天课神算殷鉴在前,猎风再也不肯因我之故,让仙子蹈此覆辄。就算仙子真个儿修成此术,猎风也是绝不肯俯就的,勿谓言之不预也。”
九珑抬起头来,冲着原承天笑道:“你这个侍将,是烈火之性,我是收服不得她了,只盼大哥发话才是。”
原承天却是好生为难,若是为救猎风,却让九珑重蹈复辄,别说猎风不肯,自己也是万万不答应了,可是听九珑话中深味,处处皆有诀别之意,莫非这与九珑的梦境却有关系?此一节让人更添忧愁。
既是决定难下,不妨且放置一边,他取出物藏来,道:“先前误伤承仙会执事,实是不安,好在她断臂已然接续,又在琅嬛金塔中调养多日,想来应已大愈了,今日九珑就将她请出来吧。”
九珑笑道:“当初尚未醒觉,不知前生之事,却仍是认定大哥是为正道君子,奇也不奇?倒是清执姐姐得此奇遇,也算福缘不小。”
她知道原承天在城中难施法术,就接过原承天的物藏,见其中有个小小的金塔甚是耀目,倒也熟悉的很,知道是自己前世的父亲荆道冲之物。睹物思人,那泪水又流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