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打扫完庭院,宇文昌再次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宇文晶也早早来到东跨院,依旧带着面纱,后边还跟着她的贴身婢女。
元同早早就坐在凉亭内,等待宇文小姐到来。宇文晶见过元同,摘下面纱,微微一笑,便坐下来抚琴。
婢女站在后边,一脸的不解,小姐为何要带她一起过来,为何她出门带着面纱,到这又摘了去,为何凉亭内只有小姐和教书先生,二少爷又去了哪里?
一个婢女,身份卑微,她只敢想,不敢问,只能乖乖站在后面思索答案。
宇文晶一曲琴音,元同一曲箫声,二人的协奏再次回到府中。
众人终于又能听到这幸福之音了,奴隶们不再纠结,撸起袖子,快乐地劳作着;宇文日的夫人们可以继续喝着奶茶,磨着牙根;老狐狸已嗅到不祥的异样,但没有即刻采取措施,这本也是他修心的一部分。
平城的车马市集,一清早便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牲畜的粪尿味萦绕于半空,尽显平城的烟火气息。
这里是平城的生活物资集散地,聚集了全城一半的商贩和全部外来商人,除皇宫外,这里便是平城最热闹的地方。
皇宫的热闹在人心,这里的热闹在人嘴;皇宫内一片和颜悦色,暗地里却杀心四起,这里整日吵得面红耳赤,但吵过就过去了;皇宫内有一群穿着衣服的野兽在交易着利益,这里有一群长有毛皮的家畜被商家交易着。
同样的喧嚣,同样在交易,却有不同的氛围,人间本是丰富多彩,怎会有同样的烟火?
宇文昌站在集市中央,面对熟悉的喧嚣,闻着熟悉的味道,内心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还是大哥,带着一众纨绔在这里横着走,威风盖过牛马羊。大哥之位被拓跋绍篡了去,他又跟着拓跋绍在这里欺男霸女、打砸抢夺。
在这里,除了好事,他们几乎什么都做,也为集市增添了不少畜生气息。
在这里,他们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恨,若不是有自家的势力撑腰,早就被商户们碎尸万段了。
当然,正因为有显赫的家族做后盾,他们才敢在此横行霸道,干尽坏事。
自拓跋绍行了极恶之事,这里就没了罪恶,集市里也少了畜生气息,便又恢复到贩卖畜生的日常。
清晨出发时,宇文昌还信誓旦旦、意气风发,健步如飞来到集市。
到集市门口,他的双腿突然绑上了铅块,心中开始胆怯,想起自己做过的恶事,有的不仅是追悔,更怕众人来报复。
他像一只丧家之犬徘徊在门口,迟迟不敢踏进。
他闻到了浓烈的马粪味,担心那些人用马粪把他埋了;他听到人群的嘈杂,担心众人群起而攻,用口水把他淹死。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昌有些后悔,不该在师父面前夸口,忘乎所以时做的决定,真是大错而特错。
他闭上双眼,就着马粪味平复心绪。不知过了多久,他已感觉不到那恶臭的刺激,随即睁开双眼。
马粪又如何,口水又如何,我见而不见,这不正是修心之法吗?
他悟到了,也释怀了。他发现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随即挺起胸膛,大步走进集市。
进入集市,宇文昌没有低头回避,也不躲闪牛马羊的目光,不再惧怕被别人认出。他此刻只有一个目的,走到集市中央,找个合适的地方,抚琴修心。
集市中央,他找到几块石头,垫起瑶琴,盘腿席地而坐,举起双臂,准备抚琴。
宇文昌在忙活着,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举止反常,与牛马羊毫不相干,让众人心生好奇,牢牢地吸引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