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嗣心中暗自庆幸,今日算是逃过一劫,但明日该如何应对,日后又该如何排布,自己却全无头绪。
拓跋嗣牵着马,孤自走在初春的黄昏中,本来是生机盎然的季节,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生的气息。自己的阵营眼看已分崩离析,完全被清河王一派压制,拓跋嗣感到自己的咽喉被人牢牢锁着,憋得他近乎窒息。
遥想少年时,自己与二弟一同玩耍,一同习文,虽难免打闹争执,却无伤手足之情。即便二弟后来变得乖戾跋扈,整日作恶,但他偶尔还能以圣人之道教育二弟,手足之情也未见消退。
不知从何时起,储位之争让二人渐行渐远,兄弟陌路倒有情可原,而今二人俨然已变成仇敌。拓跋嗣回想着,心中不免隐隐作痛。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拓跋嗣还是踏上了争储的不归途,诸多盟友陪伴他一路前行,有元同和宇文日这样的左膀右臂,有长孙嵩和张蒲这样的持重老臣。
如今这些盟友像集体中了邪,或死,或半死,或将死,或装死,一夜之间都离他而去。
这一年来,他大破柔然王庭,有了自己的军队,掌控着改草为田的国策;父皇信任他,一众朝臣支持他,他的势力已全面压制二弟。
而这一切成就的取得离不开一个人,那个活着如同死去的元同。
想到元同,拓跋嗣心中直发颤,那是失去臂膀的剧痛,那是失去挚友心伤,那是看不到未来的迷惘。
元同整日在眼前晃悠时,拓跋嗣并不觉得他有多重要,也没衡量他到底值几斤几两;而今元同已不死不活,再无法出谋划策了,拓跋嗣才真切感受到此人价值万金,没有他是如此举步维艰。
拓跋嗣抬头看去夕阳,心中叹息道:“老天啊!你果真要把元同收走吗?你真的要对我赶尽杀绝吗?你真的想看到我大魏天崩地裂吗?”
老天并未应声,只弄了一股清风敷衍他。
拓跋嗣感到无尽迷惘,有那么瞬间甚至找不到回府的路,他的情绪已低到了极点。
天色已暗下,他好不容易摸到了府门,耷拉着头迈步进去。一个仆人早早就等在门口,见齐王归来,赶快迎上去耳语一番。
“果真?”拓跋嗣愣愣地问道。见仆人点点头,拓跋嗣扔下缰绳直奔后跨院,刚一进院便喊叫起来,“徐生果真已醒来—徐生醒来了—”
“是的,他真的醒来了!”墨今晨迎了出来,拉着拓跋嗣走进屋内,“这真是奇迹加奇迹,或许真有神人相助。”
拓跋嗣拨开三女一僧,凑到床榻前,看到元同后不免有些失望,转头问昙影,“他这样就是醒来了?”
“殿下稍安勿躁。你看他脸色已红润有余,眼睛也在眼皮下转动,这便是醒来的前兆。殿下再看他的手,不也在动吗?”
昙影指着元同的手,发现那只手被墨瞳紧紧握着,“哦!你看他的手握得多么有力,这也是醒来的前兆。”
拓跋嗣问昙影:“他需要多久能睁开眼?”
此刻,他心里甚是着急,不知自己该如何渡过眼下的危局,其他人都没有什么灵光,唯有元同那颗脑袋管用。
他迫切期盼元同能立刻醒来,帮他指点迷津,即便不能站起来,能睁眼说话也行。
“小僧以为还尚需时日,至于多久,还要看他生的意志了!”
“唉!也罢!只要他能醒来,便是万幸。墨大侠,你方才讲奇迹加奇迹,是何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