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他这几年就不曾再那样问为何,当一个人的权力,地位,金钱足以,连面临那样的问题都没有。
“顾家通敌叛国,落得诛杀九族,世人皆知,这便是因。”上官连城冷漠着声音道:“而依着冯太师三问,本王也想问,太师国士无双,一向为翰林子墨之首,曾言助新帝展景兴繁华昌盛,创太平盛世,不过几年那一番鸿浩之志何去了?那日在城外是你应答的顾伯庸将军,你说你会辅助新帝,说你会守好长安。今日你问我为何,你贵为他的知己好友,你问我为何?这世人无人比你更知!”
上官连城的话让冯太师的脸色微变,却也是恍惚了一会。
上官连城又问:“冯家遭满门抄斩,太师可曾为你那无辜的儿子和女儿想过?”
提到儿子与女儿,冯太师脸色难得出现了柔情,却未曾感到悲痛。
从始至终,他都未有过悔过或者颓败的神情,甚至是不卑不亢,好似依然是他幼年初见他时那受人敬重的先生。
那冯太师却只是垂了眼,淡声:“我冯家乃是罪有应得。”
他坦荡得很,丝毫不为自己遮掩,他凝视着死亡似乎早早的便在等这天,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那点坏心思袒露出来。
上官连城眉眼寒冷如冰:“你是罪有应得,也是可耻,拉着曾经的顾家下水来为你自己那可笑的欲望开脱,你从一便是自己贪婪作祟,你该死!”
听着上官连城的话冯太师也只是脸色一顿,有些失神,却没有反驳。
他自是明白的。
出了牢房,天际边上已是开始点点翻白,上官连城站在那百层阶梯上,整个人身上十分落寞。
白辞站在其身后望着他,心中有些担忧,他家王爷也曾有挚友,有心尖人,有敬重的师长的。
只是挚友死于战场上,心尖人于他大婚之夜自尽,敬重的师长终堕落被他亲手送入监狱,他想他家王爷是有些难过的。
连着下阶梯时脚下都有些踉跄,他失了神,恍然想起少年时,他与顾之恒,和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也顽劣,时常被抓住了便是就罚着在寒天雪地里舞剑背书,那时顾伯庸就会提着酒与太师在雪地亭子里的吃酒淡乐,太师擅琴,偶也弹琴助乐,丝毫不管他们是否会被影响,若被影响了便得重新开始背书,不给松懈半分。
他犹记得那日雪下得极大,顾伯庸雪中舞剑,冯太师亭下弹琴。
雪中森森剑影伴着那山海之间低昂的琴声流动。
疏狂潇洒的剑意带着一意孤绝,那直击人心令人震撼的韵律,那雪中决绝的孤影舞出的是一段对盛世华城的坚决。
也大概是那个瞬间,他突然有了对于这个家国的共鸣。
这些年,他坚守的不过是当初突落于心头上的那点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