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县瓒正厅内。
严庆也不慌忙,而是端起茶水的,缓缓打开盖子,轻轻的吹了吹,然后又缓缓放下茶碗。
田有为见状赶紧上前问道:“此案大人欲如何处理?”
“田县丞不是让我到这里来审案,案子还没审,却问我如何处理?”严庆微微一笑。
田有为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是,是卑职唐突了。”
“你可有话说?”严庆将目光转向了魏欣年。
“回禀大人,这是小民写的一份公状,还请大人垂询。”魏欣年从袖中拿出一份精心包装的文本放到了严庆桌案上。
严庆一眼看去,这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供状,这文本怕是有竹片样厚。
“魏老爷子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本县要去抓你,提前就写好了供状,既如此你又何必强抢民女了。”严庆愈发感觉这事情没这么简单,也不动那文本,反问道。
田有为插话道:“大人可还记得您的接风宴后,淳安本地的士绅送给您的一份见面礼,其中那五十亩良田,便是魏老爷子送的。”
严庆微微颔首,记忆中那场接风宴仿佛还在眼前:“田县丞的意思,是让本县看在那五十亩良田的份上,把这个案子的判决改一改?”
田有为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轻声说道:“非也,非也,魏老爷子送田,本意并非为求得什么回报,更非干预大人的判决。”
“那是何意?”严庆继续问道。
“大人您不妨看一看供状再做驱处。”田有为双眼望了望桌上的文本。
严庆拿起那文本,一打开,上书“白银三千两,两对古瓷花瓶。”
这是可真是下了血本了,严庆将文本一合。
“啪!”的一声。
田有为诧异一瞬,立刻笑着道:“大人可有判决?”
严庆将文本往袖中一藏,笑了出来。
田有为和魏欣年对视一眼,两人也是会心一笑。
“本县听闻那歌姬能歌善舞,今天一见那歌姬年样貌俱佳,魏老爷子年过六旬,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尚,本县倒是觉得,不如让家中年少者纳之。”
严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田有为双眼一眨,向魏欣年使了个眼色。
魏欣年赶紧上前拱手道:“若是大人看的上,老夫愿将此女送给大人,当个使唤丫头,您看可好?”
“哎,本县如何好夺人所爱,不可如此。”严庆赶紧摆了摆手。
田有为呵呵一笑:“大人,魏老爷子一片心意,怎好拒绝,卑职知道大人还未娶妻,这多个丫鬟伺候,也是应该的,今日适逢其会,若能成此良缘,也算是一段佳话啊!”
“田县丞可真是太会说话了,本县听得都心里直痒痒了,哈哈哈!”
田有为垂下头,邪魅一笑,然后抬起头言道:“大人既然如此说了,不如早些升堂判案,也就早点能抱得美人归了啊!”
听着田有为说的话,严庆脸上挤出笑容,只不是讥讽和嘲笑罢了。
严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就没有喜欢过,甚至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感。
这种厌恶感不是对一个人的外貌或者地位所产生的,而是这个田有为从皮到骨,甚至深入灵魂都是一副肮脏不堪的官僚德行。
在这种人的心里,‘政治斗争’就是肮脏的,无所不用其极,毫无底线。
今天的事情,绝不是空穴来风,若是自己做下这等自毁前程的蠢事,随便一个去州里告状,怕是谁来都保不住自己,也没有人会保一个这样的人。
严庆话锋一转:“若是此事被人告到州里,本官这颗项上人头,怕是就保不住了。”
田有为和魏欣年满脸的笑容瞬间消散,严庆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他们心头。
“大人...大人这话从何说起?”田有为结结巴巴的问道。
“就从你提到接风宴说起,大胆田有为,县衙之内胡言乱语,污蔑上官,难道就不怕本县依法判罪?”
严庆字字珠玑,田有为闻言,面色大变,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田县丞,为官者,当谨言慎行,你我同为淳安百姓效力,更应相互尊重,共同维护淳安的安宁。”
“你我虽为同僚,但公私分明,不可混为一谈。今日之事,若非念在你我同僚之情,本县定不会轻饶。”
严庆一番训斥,吓得田有为跪拜于地,魏欣年见了,也跟着跪拜在地,低着头,不敢乱动。
“今日之事,本县要依法判决,魏欣年,你这后半辈子,就准备牢里过吧!”
严庆一席话,让魏欣年的身体微微颤抖。
“大人,老朽知错,求大人开恩,老朽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大人宽恕。”魏欣年声音颤颤巍巍的。
“大人,你就不怕有人将你收礼的事情告到州衙?”田有为猛然站起身子,突然发难。
“哦?”严庆轻声道,心里想着,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
“大人到任之初,便收了淳安士绅一份大礼,田某手里可都还有明细,若是这份明细交到布政使司,大人您别说升官了,怕是要直接升天了。”
严庆知道,田有为这是彻底撕破了脸,说起话来,完全无所顾忌。
“田大人所谓的明细,要不要本县替你转呈?”严庆玩味的说道。
这倒是让田有为心里一颤,眉头一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色尚早,不如你我现在就一同前去。”严庆继续说道。
田有为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张瀚已经给他交了底,这严庆虽然挂着严党的名,其实是花钱买的官,根本不是严党的核心人物,只要证据确凿,谁都不会保他。
只是眼前这人一脸淡定从容,生怕自己不递上去,也让田有为有些吃不准这人背后到底站着的是谁。
田有为一咬牙:“大人收了贿赂,铁证如山,闹大了,恐怕是鱼死网破。”
严庆一扭脸,瞪了一眼田有为:“田县丞,你从一进门就很急迫的样子,现在又急。”
“啊!”田有为一时没听懂严庆的意思,失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