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苍磐县已是黄昏,吴刚跟铁牛告了假,支取了四月和五月里里外外一共二十一银两子,就急匆匆地回了家。
夜空深沉似墨,只余一丝银钩,却也被乌云遮住了华光。
还不到睡时,往日街坊乡里的万家灯火,今日只剩下区区几盏细火残烛。
吴刚摸着黑,闻着鱼腥味,轻身走向那条小巷子。
前方沉重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他凝神去看,只见一个黑影步履蹒跚,一手好似拖着网,一手拎着桶。
“啪,啪。”
清脆的声音隐约可听,正是那鱼尾拍在打水花。
吴刚不禁加快脚步,临近家门,那人也停下了脚步,屋里的烛火骤然点亮,微光照亮那人黝黑的容颜、半白的头发
“父亲。”吴刚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人浑身一震,老眼望了过来,不住地寻找着,声音急且喜:“是刚儿吗?”
吴刚急忙跑上前去,握住那双大手:“是我,我回来了。”
那双老眼挤满泪花,大手不停颤抖着,嘴里喃喃自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房间里,烛火昏黄,吴老汉夫妇坐在长椅上低眉顺眼。
吴刚坐在对面,脸色微沉:“才两个月而已,怎落个如此光景,父亲您何至于打渔到这么晚,到底是为什么?”
二老仍旧不言一语。
吴刚深吸一口气,望向靠在门边的吴月,摆了摆手:“月儿,过来!”
吴月蹭地一下窜到了他的怀里。
吴刚摸着她有些消瘦的俏脸,不住有些心疼,轻声问道:“月儿,你来说?”
吴月偷偷看了眼吴老汉夫妇,见吴老汉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她浑身一震,不禁往吴刚怀里凑了凑。
吴刚抓着吴月的小手,怒火也涌了上来,低吼着:“月儿别怕他,哥哥给你撑腰,说!”
吴月这才脆声道:“县太爷又加税嘞,说每户人家加三成,咱家没钱给,所以爹爹才打渔到这个时辰,已经半个多月了。”
吴刚倏地望向吴老汉,后者抽着闷烟,吧嗒了两口,满脸寂寥:“爹爹没本事,只能多忙活些时辰。”
“也不止咱家。”吴母插嘴道,“街坊乡亲的日子都挺难挨,为了省钱,连灯油都省了。”
“狗官!”低骂了一声,吴刚从怀里拿出装银子的布袋放到桌上,“这有二十一两银子,家里先用着,不够再跟我要。”
吴父连忙站起来:“家里还够,你的钱留着娶媳妇。”
“家里都过不下去了,我还娶个屁媳妇。”吴刚抱着吴月站了起来,望向吴母,“娘,这钱你收着,我要娶不着媳妇,你就把月儿给我。”
吴母顿时眉开眼笑,高兴地应了一声
吴老汉呆坐了回去,本来佝偻的腰身变得更弯了。
吴月脸蛋微红,望着吴刚的眸子里闪着光:“哥,你说的是真的?”
吴刚抱着吴月向房间走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声笑着道:“真真地。”
......
清晨,阴云布满天空,吴刚辞别家里,转身去了黎夫子家。
刚进院门,雨水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只见秦奋眼圈红肿,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吴刚快步迎上去,看了眼房间,沉声问道:“秦师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夫子出事了?”
“夫子没事!”秦奋抬头看了眼吴刚,泪水又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