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记得很清楚，那个午后，生气的雪焰兽喷出了一条细长的火苗，比平常它喷出的要大三倍以上，有手掌那样长。

虽然火苗很快熄灭，但羽绒地毯燃烧的速度更快。

他焦急地伸手拍打，想要熄灭火焰，甚至感受不到火焰灼烧的疼痛。

直到一句魔法咒语响起，露珠一样的雨点从头顶落下，火焰熄灭了。

他抬头的时候，看见维克里懒洋洋地倚在二楼的栏杆处。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嘴角和眼角的弧度消失后，嘴唇变成一条平直的线，眼尾低垂的睫毛遮挡住瞳孔，仿佛一丝光线也照不进他的眼睛，乌云一样阴沉。

他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面无表情地俯视弗洛，后者就已经开始疯狂地心慌。

一楼大厅中央，火焰刚刚熄灭，弗洛死死抱住怀里的雪焰兽，脸色惨白。

弗洛下意识地跪下去，平民只需要对贵族弯腰，下跪行礼的是奴隶。

但他已经忘记了，他只害怕楼上的少爷轻轻开口，将他赶出这座城堡。

他的心随着安静的大厅越来越慌乱，平常在家里犯错后，如果父亲没有第一时间辱骂他，那接下来的就是狂风暴雨的拳脚。

他不知道贵族是怎样惩罚人的，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被审判。

他想，只要不被赶出去就好。

他无法离开这座城堡，这份工作已经不仅仅是工作，这是他生命的支柱。

太阳从玻璃穹顶照进来，照在弗洛战战兢兢的身体上。

维克里觉得这副画面有些好看，烧毁的羽绒地毯还散发着白烟，金色的光芒穿透烟雾落在弗洛身上，色彩绚丽。

阳光是温暖的，但弗洛脸色苍白。

维克里仔细欣赏着，忍不住想，月光照进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走下楼梯，绕过弗洛走出大厅，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他知道，夜晚回来的时候，他会看见月光照亮这副画。

太阳的光芒渐渐消失，火烧云艳丽的色彩划过穹顶，法米拉走到弗洛面前，后者依然直挺挺地跪着，怀里的雪焰兽咬伤了他的手臂。

察觉到有人靠近，弗洛紧张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灰蓝色眼睛，那双眼睛不带感情地平视他，一股凉意从他心底浮起。

良久，和那双眼睛一样冰冷的声音响起：“不要碰维克里的东西。”

弗洛听完这话，以为法米拉是责备他没有照顾好维克里的雪焰兽，因此更加用力地抱紧雪焰兽，宛如抱着他留下的最后希望。

他虔诚地朝法米拉跪拜下去：“求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会看好它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双灰蓝色地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怜悯，法米拉欲言又止，最后出口的声音很轻：“离开城堡其实是好事。”

弗洛听完觉得更加绝望，不断地祈求着。

法米拉沉默地听着那些恳求，比他高大很多的男孩俯首在他面前，额头贴着地板，言辞恳切地道歉，呈情承诺，想要留下。

他无法无动于衷地围观对方的命运，却也没有能力反抗维克里，他只能离开这里。

夜色正浓时维克里才回到大厅，那副他想要看见的画出现在他眼前——璀璨的大厅里，月光落在弗洛僵硬的身躯上。

他的脸和身上都是雪焰兽抓出来的爪印。

可弗洛恍若未闻，紧闭双眼低着头，死死圈住雪焰兽，将它圈在怀里，却又不敢用力，生怕伤到它。

维克里能看清他脸上无法掩饰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