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司府的下人们总是聚在一块儿神神叨叨,议论着主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哑女。
“听说那姑娘嫁过人,没法生养,才遭了夫家嫌弃,休了的。”
“真是啊?那主子怎么会将她带回来?是打算娶她还是……”
“嗐!谁知道呢,咱们不过是下人,主子要娶谁,还能轮得着咱做主么?”
“欸,真是可惜,主子长得那么俊俏,要是那姑娘不是个哑巴就好了。样貌倒真是能与主子般配。”
“样貌生得好有啥用哪,主要是嫁过人,又不好生养。别看咱主子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县令,看他每日里操劳县里的事儿可是用功。这样的人儿,日后只怕是要节节高升做大官儿的,娶这样的姑娘,不是耽误事儿呢么!”
“快闭上你们的嘴吧,主子朝这边儿过来了!”老贾提醒道。
众人才都合了嘴,低着头自顾自做事去了。
司安年单手背在身后,衣冠齐楚,步伐匀速地向众人走来,正对着老贾,温吞开口:“今日的厨房做的什么?”
“按您的吩咐炖了药膳,都是清心静气的。乌鸡汤也做了,郎中瞧过方子了,与药膳里的药材不相冲。姑娘定然喜欢。”
“如此便好,炖好了,就送到顾姑娘房里去吧。”
“是。”
“顾姑娘没什么亲人,如今身子又不大爽利。初来司府,未免她心中烦闷,只能在吃食上多下一番工夫,还请各位体谅一些。”
众人陆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知刚才的议论只怕早已进了司安年的耳朵。换成寻常府第人家,如他们这般在背后嚼舌根的仆人,早就被赶出门了。司安年是个事儿少的,性子也温润,下人们在司府做活也乐得自在。
此时大家都羞愧得望向老贾,指望他能在主子面前说些好话。
老贾自然会意:“大人说哪里话,顾姑娘可怜,大家伙儿也很待见她,就是人嘛,总免不了长舌妇的性子,刚才大家也只是关心姑娘的病,因而争得激烈了些,却不曾存什么坏心思。大人温厚,才能容得我们在司府混些日子,大家伙儿都念着您的好儿呢,您吩咐的事,定然不敢不尽心的。”说着他又向众人使眼色,“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人皆面带笑容附和起来。
“如此甚好,那司某就在此多谢各位了。”
见主子的脸上没表露出过多神情,老贾随即俯着背笑呵呵应道:“不敢。”
司安年没有多瞧,依然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匀速出了厨房。
众人都在各自岗位上悄悄目送着司安年出了厨房的院子,又不自觉望着他的背影感叹起来。
“这性子还真是好,怎么也是一县之主,对我们这些下人都能如此,真是不简单。”
“重点是,主子什么时候到过厨房呀?我说主子关心顾姑娘,你们还不信!”
“关心是关心,未见得主子是对人家倾心,说不定只是可怜这姑娘罢了,你们不都觉得她可怜吗?更别提主子了。”李耀是厨房里最小的伙计,平常最好参与到老师傅们的话堆里。
“嘿,我说你这臭小子,小小年纪懂什么?什么事你都要插上一嘴。”老贾揪着他的耳朵道。
那李耀直喊着疼,却不肯屈理,“本来就是嘛!”
“不到黄河不死心是吧?那好,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李耀扯了扯耳朵,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就赌主子会不会娶那哑姑娘。”
“我说,老头儿,你没事儿吧,就算主子真喜欢她,也不可能娶她的!”
“别废话,你就说赌不赌吧!输的人给钱。”
“好,我跟你赌!你输定了!你要输了,可得请我去沉香楼好好搓一顿。”
“沉香楼的菜咱也会做,何必浪费那个钱?”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吃沉香楼的菜。我要是输了,也折算成钱给你。”
“好小子,想让老子大出血?你们这些年轻人哪,还是太嫩,没听过一句话吗?”说着老贾有模有样地学起书生文人做派,捋了捋他那短炸的胡茬,津津有味地念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臭小子,多读点书,等着请客吧!”
“谁请谁还不一定呢!”
“得,我不与你在这儿犟嘴,鸡汤好了,我得给顾姑娘送过去。”
李耀端着鸡汤站在顾卿颜的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他心里生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这鸡汤本该是老贾送来的,老贾说什么他年纪小,身子骨弱,给他个锻炼的机会。他哪里会猜不透这老头的心思,看他胖成那样,分明就是懒得动罢了。
本来送汤也没什么,只是他才刚嚼了顾卿颜的舌根,这会子见她怕会不自在。
今日外面的风还挺大,再不进去,汤就凉了。
李耀只能硬着头皮敲了门,“顾姑娘,大人命厨房熬了鸡汤,特意差小的给您送来。”
见里面没人回话,他才想起里面那位是个哑巴。
“那小的进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