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平稳的呼吸,自己终于能给蒋局长一个交代了,做了六个小时总算完成手术的他瘫坐在地上,默默看着喜极而泣的老伯。
“老伯,真没有床位了,您也是医生,不行就先回家静养,一旦空出床位,我们会马上通知您。”在众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中,小护士脸色涨红地编着瞎话。
李父还想哀求,这时候后面走过来一个人,往他手里塞了一件东西,他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到你诊所看个病让我和五哥挨一枪,我要回病房,你挡着路,现在的汉奸家属都这么嚣张吗?”
不顾大家幸灾乐祸的议论,李父通过手感知道这小袋里是针剂,加上刚才那个军医把手术中没用完的药品也都给了自己,如果这是消炎药,他简直不敢想:“老眼昏花,老眼昏花,恕罪恕罪!”李父半弯着腰侧立走廊,看着被搀扶着趾高气扬去病房的余丽丽,李父心里滚烫。
好不容易才雇到板车和抬人的小伙子,因为大家一听是汉奸家属,纷纷摇头不干,李父连哀求带加五倍的价格,才让这些愤愤不平的爷同意帮忙。
到家的李父看着儿媳妇和伙计安置大儿子,他跑到屋里的角落,借着灯光偷偷打开那个小布袋:天啊!盘尼西林,整整十支,而且是一个批号的。要知道,随着战事吃紧、伤员增多,前几个月一支半根小黄牛的价格,现在已经是有价无市,很多人在黑市买到的都是样子相似的针剂瓶,被人拆掉原来的包装又换上与盘尼西林的包装或者旧瓶装假药,上当的大有人在,就算买到真货,也可能五支就有三个批号,甚至更多,在房价不断上涨的山城,他现在手里握着的是一套小公寓房都不过分,而且你有钱都买不到。
双手紧紧握住药袋,怔怔瘫坐在地上,不理会儿媳妇和伙计的问话:五百大洋的追债馈赠、舍身挡子弹、据说经常到自家混饭的儿子朋友军医(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十支救命药,还有这么多年折腾自己家最狠的主都以不同的理由升迁、外派、获罪,久走江湖、见过形形色色人等的李父再傻也明白,一定有贵人相助:青帮也许是小儿子托付的,但值得以命相救?那军医绝对不可能是青帮所为,军医与自己家儿子的关系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顶着处分救人,熟悉山城官场规则的李父明白如果不是一定职位的人发话,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个若有若无的念头突然像闪电一样划过心头,这就说得通啦,但可能吗?
“爸,爸。您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儿媳的关心把李父拉回现实世界,无论真假,一个字也不能说:“没事,都还好吧?”
“其它倒没啥,就是妈受了惊吓,脸色不太好。”
顾不上乱七八糟念头的李父急忙到夫人房间,脸色很差,急忙诊脉:本来就是维持的身体,经过这一场惊吓,已经变得更加糟糕。按耐住惊涛骇浪的心:“没事,休息静养两天就好,我去给你开个方子。”走到门外的李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难道天亡爱人吗?天杀的李飞,哪怕你上战场战死,也总好过现在这一切!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呀!